第395章 归还粮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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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归还粮饷
襄阳城外,厮杀呐喊声渐渐停歇。
一队队汉军士兵押著粮车,穿过刚刚被清理出来的城门,缓缓驶入城内。
车队绵延数里,从西成门一直排到城中心的粮仓。
沉重车轮辗过青石板路,混合著马蹄声,士兵的呼号声,叫醒了沉寂已久的襄阳城。
街道两侧,百姓们扶老携幼,默默看著。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喧哗,许多人只是呆呆地站著,望向眼前连绵不绝的车队一阵死寂后,人群中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渐渐连成一片。
那哭声里,有长达数月的饥饿与恐惧,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惊喜。
李老歪独自站在城楼上,俯瞰著街道上瘦骨嶙峋的百姓,长叹了口气。
这几个月,实在太难了。
早在一月初,在察觉到杨嗣昌想长期围困的企图后,他就下达了最严厉的节粮令。
凡是没有执勤、没有作战任务的部队,一律改为每日一餐。
就这一餐,也是稀粥掺著杂粮,勉强果腹。
军队尚且如此,百姓们就更不用说了。
为了节约粮食,汉军在城中实行了配给制,青壮每三天领两升杂粮,老人孩子减半。
算下来,平均三天才能吃上两顿稀的,仅仅够吊命。
再到后来城中存粮告急,李老歪更是下了狠心,在全城四处征粮。
虽然王上出征前,再三强调要保证军中纪律,不得掳掠百姓。
但李老歪也没办法,身为一军主帅,他总不能本末倒置,眼睁睁看著手底下数万弟兄饿死。
好在他也没把事情做绝,汉军征粮,并非不分青红皂白的抢掠。
对于家中本就少粮的赤贫户,汉军分文未取。
征粮的重点,是那些尚有薄产、能勉强温饱的中产之家。
而且每征一笔,都有掌令登记造册,并留下借据,承诺日后归还。
百姓们接过这张轻飘飘借据,大多是面露苦笑,心中冰凉。
眼下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官军尚且如匪,更何况贼军呢?
在他们看来,这张借据与白纸无异,能换来一时平安,就算烧高香了。
百姓们虽然有怨言,但面对明晃晃的刀枪,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下了。
就这样,襄阳城中的数万军民,靠著一点点抠出来的口粮,苦苦煎熬了两个月。
城外的工事日益坚固,城内的性命却在一点点流逝,每一天都有人饿死。
好在李自成解围及时,否则恐有食人之祸。
粮车入城后的当天,李老歪便下令组织赈济、还粮。
这一次,汉军士卒们抗的不再是刀枪,而是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
考虑到百姓受饿无力,军中掌令们拿著帐册,按照当初登记的地址,挨家挨户还粮。
城西,孙记货铺后院,户主孙观南正对著家中存粮发愁。
由于战乱,孙家货铺早已关门大吉,存货更是在围城前就变卖殆尽,换成了粮食。
听到敲门声,孙观南不由得心头一紧,以为汉军又要来借点什么东西。
开门一看,只见外面站著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军汉,为首的军官拿著一本册子,满脸严肃,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孙观南心里打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各位军爷,这————这是?」
那军官抬眼看了看门头,又看了看手中帐册,沉声道:「可是孙家所在?」
看眼前的架势,孙观南的心肝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正是,小民的是户主。」
「不知军爷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那为首的军官点点头,解释道:「前些日子战事紧急,军粮不济。」
「我军于二月初五从你家借调粳米、杂豆共四石三斗。」
「如今奉上头军令,特来归还。」
听了这话,孙观南愣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军爷您说啥?粮食?」
「你们真的要还回来?」
为首的掌令叫胡楷,他听了这话不由得瞥了孙观南一眼,理所当然地应道:「你这话说得,有借有还,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说著,胡楷侧过身子,露出了身后的板车,」你自己看,粮食都拉来了。」
「这里共有四石五斗,一半糙米一半麦子,你自己点吧。」
「多出的二斗,算是这些天的利钱。」
孙观南如遭雷击,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了幻觉。
他走到板车前,颤著手解开一个麻袋,只见里面堆满了黄澄澄的小米,香气扑鼻。
是真的。
「这————这————」
他一时间喉咙发堵,说不出话来。
胡楷拍了拍他肩膀,催促道:「别愣著了,让你家小子出来帮忙,把粮食搬进去。」
「快些清点,咱还得去下一家。」
孙观南这才回过神,连忙朝屋里喊:「老大!老二!赶紧出来帮忙!」
两个儿子跑出来,看到板车上的粮食,也傻眼了。
还是胡楷再三催促,才手忙脚乱地开始搬运。
在兵丁的帮助下,四石多粮食总算是被抬了进去,堆在孙家后院里,像一座小山。
孙观南看著这些失而复得的粮食,百感交集。
正当他打算称量时,胡楷却伸手拦住他:「慢著,还有一事。」
见此情形,孙观南恍然大悟,忍痛从怀里掏出了三两银子,准备递给胡楷。
「军爷辛苦,规矩我懂。」
「这点心意,您收著,买些酒水喝————」
可他话没说完,就见胡楷像被火烫了似的,猛地向后一退,手更是闪电般缩回身后。
「干什么?!」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还敢陷害我不成?」
「赶紧收回去!」
这一声怒喝,把孙观南吓傻了,捧银子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胡楷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他会错了意,于是白了他一眼,强调道:「谁要你的银子?!」
「我要的是借据!当初借粮的条子!」
「我得消帐!」
孙观南这才如梦初醒,原来不是索贿,而是要借粮的条子。
他不由得脸上一红,连连告罪后,开始在身上寻摸起来。
可他搜遍了全身上下,无论怎么找,都没能找到条子。
就在他急得满头大汗之时,一旁的小儿子突然开口了:「爹,我记得您当初随手扔书房了,还说什么一张破纸...
「7
孙观南差点没被吓死,一个箭步上前,连忙捂住小儿子的嘴。
直到这时,他才猛地想起来,当初汉军来借粮,打了条子,他只是随手接过来,看都没看就骂骂咧咧地扔一边去了。
分明就是抢,谁还真指望他们还?
于是他连忙吩咐大儿子:「快去书房找找,赶紧去!」
孙家大儿子连滚爬冲进书房,随即传来一阵翻箱倒柜之声。
孙观南一脸尴尬地看著眼前的几个军汉,搓著双手,不断赔笑,心里又是懊悔又是庆幸。
找了约莫小半炷香时间,大儿子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攥著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军爷,找到了。」
胡楷接过,仔细核对了一番上面的记载、画押和印鉴。
确认无误后,他才提笔,在孙观南的名字旁画了个圈,并注明「已归还,利二斗」。
他将借据小心收好,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孙观南:「孙掌柜,如今帐目两清,我等就不叨扰了。」
「以后说话可得小心著点,别污了我等声誉。」
说完,他便带著士卒转身离去。
孙家一家人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直到胡楷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恍恍惚惚地回到后院。
看著院子里一堆失而复得的粮食,一家老小七八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孙观南的老母亲颤巍巍走过去,摸著厚实的麻袋,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仿佛打开了闸门,全家人都跟著掉泪,连半大的二儿子也跟著抽噎起来。
过去的三个多月,他们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饥饿、恐惧、绝望————
现在,梦终于醒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类似的一幕,在襄阳城的无数家庭中不断上演。
汉军士兵扛著粮食,敲开一扇扇门,把当初借走的粮食,连本带利还回去。
有的人家拿到粮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有的抱著粮食嚎陶大哭:
还有的愣在原地,一句话说不出来,直到汉军都走了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到三月十五日,汉军在全城征借的粮食已尽数奉还。
李老歪还命人贴出了明细帐目:
共征借粮食六万七千石,归还七万一千七百石,多付四千七百石作为利息。
本来李自成此次运来的粮食,还不够全部还完欠粮。
是李老歪多次催促后方加紧输运,才补上了这个窟窿。
经此一事,百姓们议论的话风已经完全变了。
尤其是像孙家这样略有薄财的中产之家,感触最深。
几石粮食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要是白白丢了,虽不至于立刻饿死,但伤筋动骨是肯定的。
汉军及时还粮,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本来像这些小商贩、小地主、手工业者等人家,是社会的中间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乱世凶年,他们往往是过得最心惊胆战的一群人。
既怕被劫富济贫的义军盯上,又怕被官府苛捐杂税压垮,还怕被流民溃兵洗劫。
当初汉军刚入城时,查抄王府、诛杀劣绅、豪商......杀得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等雷霆手段,让这些中产之家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汉军劫富济贫,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头上。
如今李老歪及时还粮的举动,总算是挽回了汉军在襄阳发发可危的声誉。
随著后续粮草不断运入城中,襄阳逐渐开始恢复生机。
就在襄阳城军民欢庆劫后余生的同时,百里外的枣阳,气氛却截然不同。
刘宗敏退得很快,当侦知明军大举回援枣阳时,他便下令全军迅速收缩。
骑兵掩护侧翼,步卒携带火炮辐重迅速脱离枣阳外围,向南漳方向撤退。
当郑崇俭率军赶到枣阳城外时,只见一片狼藉,却丝毫不见贼军主力的影子。
而枣阳城头的守军见著援军大,更是喜不自胜,欢声雷动。
当郑崇俭入城,见到安然无恙的杨嗣昌时,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甚至还有几分得意,自觉回援及时,乃是大功一件。
可还没等他开口邀功,襄阳方向便传来了战败的消息。
督师行辕内,杨嗣昌脸色铁青。
他面前摆著两份军报,是刚从前线送回来的。
第一,西线李仙凤、王鳌永所部遭贼军内外夹击,大败亏输,伤亡惨重,襄阳外围防线已被突破。
紧随其后的是详细损失:
阵亡、被俘、溃散者,合计逾一万五千人,数月苦心打造的营垒壕栅尽数被毁。
「废物!都是废物!」
杨嗣昌看著眼前的军报,不由得破口大骂,胸膛剧烈起伏。
好狡猾的贼子,佯攻枣阳是虚,调虎离山是实!
自己自诩知兵,可竟被这等伎俩给骗了!
他为了围困襄阳,调集十一万大军,苦心经营三个月,眼看就要把城中贼军困死。
可没想到在一夜之间,所有布置全完了。
杨嗣昌看著一旁的郑崇俭,心里一股邪火直往上窜。
可他刚想开口斥责,但又强行压了下去。
毕竟郑崇俭是出于自己的安危考虑,所以才带兵来援,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然而,遭遇如此大败,必须有人承担责任。
苦思冥想下,杨嗣昌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问责对象。
平贼将军左良玉。
要不是左良玉没能切断贼人后路,及时发现贼人援军动向,他也不会遭此大败。
就是他了!
说起来,左良玉这个平贼将军,还是杨嗣昌亲自向皇帝举荐的。
当初杨嗣昌还在京城策划剿匪方略时,他就一直在琢磨,到底该倚重前线的哪位总兵。
杨嗣昌毕竟是文官出身,他没法像卢象升那样坐镇前线,领兵冲杀,只能蹲在后方运筹帷幄。
因此,他就必须在前线找一名得力将领,贯彻执行自己的命令。
挑来挑去,他最终选中了在湖广前线的左良玉。
左良玉由于一直活跃在剿匪前线,所以熟悉贼情,战功赫赫;
而且最关键的,他不是西北秦兵的将领。
由于和孙传庭、洪承畴两人都不对付,所以杨嗣昌对西北的秦兵一直十分忌惮。
而在一些秦兵看来,杨嗣昌是陷害自家孙巡抚入狱的罪寇祸首,所以对他也十分抵触。
属于是相看两厌。
正因为如此,杨嗣昌在离京前,就向皇帝力荐了左良玉,并授予其平贼将军大印。
起初,左良玉得知自己升官时,表现得也确实很卖力。
他顶著严寒,冒著风雪,率领部下频频出击,骚扰汉军粮道,破坏驿路。
这种种行为,给南面的李定国、余承业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并一度让襄阳守军断炊绝粮。
杨嗣昌对此也是十分满意的。
然而,经过沙洋汉津渡口的惨败后,一切都变了。
余承业和李定国设伏,在沙洋汉津渡口大败左良玉部,导致其损兵折将,不敢再轻易窥视汉军粮道。
因此,李自成才得以悄然率兵北上,解救襄阳之围。
说起来,左大帅也是挺冤的。
他在没有船只支援的情况下,仍然执意派兵骚扰汉军粮道,结果没想到却中了埋伏。
可好不容易突围到了沙洋汉津渡口,结果江面上的郑家水师对他却视而不见,没有半点增援的意思。
但杨嗣昌却没心思了解他的委屈。
而且即便知晓了事情原委,杨嗣昌也不好对郑家做什么。
人家郑氏是盘踞东南的一方豪强,郑芝龙更是朝廷极力笼络、清靖海防的「大功臣」
。
就算有确凿证据,他杨嗣昌又能如何?
严加申饬?开刀问斩?
万一郑家一怒之下,撂挑子不干了,将水师撤走怎么办?
要知道,现在的荆州防线,很大程度上都是靠著郑家的舟船封锁江面。
汉军的水师虽然实力不济,但明军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郑家真的开船跑了,荆州可就麻烦了。
所以这口气只能忍,这口锅也绝不能扣到郑家头上。
那么纵观全局,剩下有能力背锅、而且还背得动的,就只有左良玉了。
左大帅是朝廷命官,更是杨嗣昌的直属部下,这种人最好拿捏了。
我堂堂一个六省督师,治不了郑氏,难道还治不了你左良玉?
因此,左大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襄阳之败的第一责任人。
杨嗣昌写了一道措辞严厉的札付,狠狠地申饬了左良玉一番。
什么「怯战纵敌、疏于侦伺、致贻大局」等等罪名,一个比一个听起来骇人。
在问罪札付中,杨嗣昌警告左良玉,日后要是再出差错,定当数罪并罚,奏请天子夺了他「平贼将军」的印信。
消息很快传到钟祥,这里是左良玉所部的驻地。
此时的左大帅正在营中喝著闷酒。
沙洋渡口之败,军中折损了不少老兄弟,他本就心疼懊恼,又恨郑家见死不救。
此时接到杨嗣昌的申饬令,左良玉气得是三尸神暴跳,破口大骂:「好个老匹夫,简直不当人子!」
「自己用兵无方,中了贼寇奸计,如今反倒来寻老子的晦气!」
「那郑家的船就在江心袖手旁观,乐杨嗣昌怎么不敢去招惹?!」
左开玉心中郁结难平,对杨嗣昌的那点「知遇之恩」荡然无存。
而杨嗣昌当然知道左开玉会三满,但他却毫三在乎。
经良大败,他已经不再相信左开玉了,急需找一将领来代替。
一番东挑细选后,他看中了陕西总兵贺人龙。
良人骁勇善战,写历颇深,而且搏非孙传庭嫡系,似乎是个三错的选择。
很快,贺人龙被召至枣阳督师行辕中。
杨嗣昌对他是大加赞赏,但谈及襄阳之败,又无比痛心疾首。
他说左开玉良人「三堪大用,屡屡南机」,而贺总兵却是「忠心耿耿、骁勇善战」;
一番夸赞后,杨嗣昌私下对贺人龙承诺道:「待尔功成,必以平贼将军」印授之!」
这可把贺人龙给高兴坏了,他当即跪倒在地,对著杨嗣昌磕了几个响头:「督师知遇之恩,末将没齿难忘!」
「良后必竭尽驽钝,唯督师马首是瞻!」
「赴汤蹈火,在所三辞!」
一番密谈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
靠著这手画饼的功夫,杨嗣昌也算是初飞掌握了秦兵。
至于承诺能否兑现嘛,那就要看贺人龙的「表现」了。
而经良大败,明军损兵折将、士气受挫,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对襄阳围而三打,于是杨嗣昌下令各部明军收缩蝴啊,搏占据周围了几个卫城,固守要冲,以静制动。
西面的谷城、光化等地,由郑崇俭率秦兵主力镇守,务必守住郧襄门户;
而东面的枣阳方向,则是由新拉拢的贺人龙驻防;
北面阳方向,由李仙凤和王鳌镇守,务必三能使汉军突破蝴啊,北上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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