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被情绪所支配

    吞下了乔治的冰龙此时已经模样大变。

    头上凸起的角更多，更加狰狞，它的眼神越发狂暴，身上的鳞片越发粗糙，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强行将这鳞片撑开一样，让它的体型大了一倍有余。

    而它的翅膀根处，肉球鼓胀，而后猛地伸出两只相对于后足来说短小一些的前肢。

    如果能够再次扒开巨龙山峰，将那头幻想种龙的骨架扒出来的话，能够看到这条龙，已经有些倾向于它的原型了。

    似乎有些不太习惯突然生长出来的前肢，它略微活动著，然后双眼看向更深邃的黑暗处，就像是和某些存在在进行交流一样。

    片刻后，它回转身形，扇动著变大了接近一倍的肉翼，俯冲向大地。

    降落，降落————

    突然！

    像是穿过了某个界限，冰龙飞翔的身躯陡然静止。

    它狂暴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然后看到下方陡然绽放出一道流光。

    那是前段时间击落众神的流光，席卷著猛然扎进冰龙的身体之中，然后窜出，从天际划过一道弧线，回到了放出流光的地方。

    流光离去之后，冰龙的身躯在呻吟，猛地在半空之中爆出一串血花。

    龙鳞和血肉飞溅，只是短短一瞬间，它的身躯就恢复成了原本的大小。

    破烂的鳞片上沾著血迹，狂暴的眼神变得惊恐，它感应著近乎血脉的联系，然后飞速降落。

    地面上，在冰龙衔著乔治飞入天穹的时候，奥利维亚不远处的一个洞口，艾恩从其中爬了出来。

    他已经恢复了人类身躯，身上满是血迹，就像是被扒掉了一层皮一样。

    冲出洞口，重重吐出一口气，眼神疲惫的艾恩看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奥利维亚。

    「我很抱歉。」艾恩说道。

    愤怒支配著他的身体，让他与奥利维亚战斗，但是他自己本身是有著一定意识的，所以他能够感知到奥利维亚身上的变化。

    被愤怒支配的他杀死了奥利维亚的黄金狮子，也杀死了藏在奥利维亚身体里的另一个强大存在。

    虽然艾恩不知道那个强大存在是奥利维亚的谁，但艾恩可以确定，像奥利维亚这样强大的人不会因为黄金狮子这样一个宠物的死亡而出现如此状态。

    「是我输了。」奥利维亚的声音很是平淡。

    「那并非是我真正的力量，那是有外界因素的干预。」艾恩说道。

    「那不重要，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这是结果。」

    艾恩沉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愤怒之后的自己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自己本应有的力量，但越是如此，越让他感觉到不对劲。

    艾恩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不对劲，但他明白，自己并非是真正优秀的战士出身，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无法真正地像一个战士一样，将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而且自己和北地意志相接触，这在理论上来说也很是合理。

    霍德带走了干涉北地发展的北地意志之后，在北地自然而然地诞生了新的意志。

    不过比起主动干涉北地这件事情来说，新生的北地意志只是存在于此。

    作为北地之王的艾恩能够轻易触摸到这意志，甚至于支配这个意志，从而借取整个北地的力量。

    但艾恩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而这一次，因为要保住自己的两条龙，艾恩做了尝试。

    但这第一次尝试就进行得如此完美，同样将这份力量发挥到了极致，那这就很不对劲了。

    只是，就算艾恩知道这么多疑点，但在奥利维亚这种语气之下，他也感觉到奥利维亚确实是发现了不对劲，但对方并不在乎。

    就如奥利维亚所说的，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也如奥利维亚所做的，毫不在意艾恩加上他的两条龙的围攻。

    「说出你想要的恩吧。」奥利维亚的声音传来。

    艾恩沉默著，没有立刻回应。

    他看著北地的西面，那是北地的核心，那里也有著白金城。

    一共三位六阶、两个伪七阶的存在全力战斗所造成的破坏力是如此强大，整个北地东面三分之一都是他们的战场，都遭受到了他们的摧残。

    这还只是他们短暂的战斗而已，并没有日夜鏖战到最后一点意志消散。

    艾恩已经懒得去想被他们战斗波及而死的人有多少了。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这一场战斗之后，身体的生命力像是燃烧怒火的燃料一样，已经算得上是被灼烧殆尽了。

    或许五年？或许一年？或许是几天之后，他的生命应该就迎来终点了吧。

    而自己死亡之后呢？泽克能够支撑北地的未来吗？

    或许泽克需要更多的帮手。

    艾恩说道：「我想要派出一批人前往绿地学习。」

    「你可以每隔三年派遣五个人来绿地学习。」奥利维亚回应「不论他们是想学习如何处理政务，还是如何探究力量，还是单纯地想要学到更多知识，我都应允他们。」  

    「感谢您的慷慨。」艾恩低下了头。

    「这是赢得胜利的你所应得的恩赏。」

    艾恩心里略微松了口气，但很快，他脸色大变，抬头看向天空。

    他感受到了飞向天穹的冰龙的意志恐惧、害怕、颤抖。

    一瞬间，艾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心中也升起了和龙一样的恐惧、害怕。

    圣骑士乔治被龙吞掉了！

    圣骑士乔治死了！

    艾恩无法想像圣堂教会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是如何反应，无法想像那位存在的愤怒。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天穹之外的未知黑暗，以及未知黑暗之中的未知存在。

    他们居然能够让冰龙直接返祖，具备一丝幻想种的威能。

    那可是幻想种啊，与神等同的存在。

    再联想到自己战斗时候悄然出现的变化。

    这一切的发生是如此顺其自然，自然到结束之后，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乔治被父亲所看重，是父亲所认可的人，他在未来有著属于他的使命，所以他是不会死在这里的。」奥利维亚突然说道。

    艾恩一愣，看著奥利维亚。

    她依然仰躺著，失去光泽的红宝石眼瞳看著天空。

    艾恩突然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

    这个世界太多未知了，身为北地之王的他，在北地看起来至高无上，但这样的他依然对这个世界有如此多的未知。

    甚至于天上降落的冰龙都是因为和他的特殊联系，他才能感觉得到，而奥利维亚却仿佛躺在这里，就可以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如此多的未知之中，北地真的能够脱离以往的那种苦难吗？

    艾恩不知道，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商人出身而已，甚至于再往前去，他也只是某个乡绅庄园里的仆人。

    世界之宽广，他的心胸似乎已经无法装下了。

    他抬起了头，像奥利维亚一样仰望著平静的夜空。

    视线里，无数像是混杂了碎冰的龙的血肉、鳞片闪烁著暗淡光芒掉落，而在这些自然落下的肢体间，是加速俯冲的冰龙。

    就算是再普通的人看到冰龙的姿态，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恐惧。

    然而这样俯冲的冰龙陡然之间停滞，身体在半空之中胡乱飞舞扭曲，它的腹部仿佛被撕裂了一样，渗透出一丝圣光。

    这圣光缓缓扩大，而后一双手从这圣光之中伸了出来，抓住了冰龙的腹部。

    冰龙哀嚎著，身上逐渐覆盖了一层寒霜，死死地挤压，想要让这创口闭合。

    地面上，艾恩的手在颤抖，但他最后还是向冰龙发出了命令。

    冰龙身上的寒霜褪去，那双手猛然用力，将腹腔撑开，浑身赤裸的乔治从中钻了出来。

    「吼～」冰龙哀嚎，即使已经很快速地将被撕开的腹腔闭合了，但还是有不少内脏器官从中落下。

    痛苦让它挥舞翅膀都极为费力，最后干脆收拢翅膀，自然而然地掉落。

    浑身赤裸的乔治在半空之中调整自己的姿势，身上还沾著鲜血，眼中的灿金极为刺眼。

    低头俯视著掉落的龙，伸出一只手，缓缓地，纯粹的圣光长矛在他手中成型。

    虽然同样是金色，但这并非是乔治的魔力，而是源自信仰的圣光力量。

    高举圣光长矛，然后猛地向坠落的冰龙投掷。

    一道金光划过天穹，就要洞穿这自然降落的冰龙。

    然而即将及身的一瞬，胸腹要害处已经愈合的火龙突然出现，撞开了冰龙，避过这圣光长矛，但火龙的左翼被这圣光长矛洞穿。

    一瞬间，大半肉翼被圣光侵蚀，化为光芒消散，只剩翅根还连在身躯上。

    哀嚎著，两条龙就此坠落，砸在大地上。

    看著乔治手中缓缓再度凝聚的一把圣光长矛，艾恩忍不住开口高声喊道：「乔治骑士，还请停手！在杀死他们之前，我希望您能注意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莫名的愤怒，让我们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进行搏杀，这愤怒并不明显，只是无限放大我们的情绪，然后支配了我们，所以才让战斗失控！」

    似乎是听到了艾恩的话语，乔治手中的圣光收敛，眼中的灿金退去，身上也凝聚了一身简单的麻布衣。

    轰然一声，乔治落在了地面。

    「或许不只是愤怒。」乔治说道，他的双眼依然紧盯著两条地上哀鸣的龙「在见到它们的一瞬间，我只是感叹他们的强大，但很快，我就认为它们的力量将会危害到这个世界，于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死他们。」

    「然而即使是现在，在您的提示下我发现了不对劲，也用自身的对抗确定了它们还不够资格威胁到世界，但我心中想要杀死他们的冲动也在不断地刺激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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