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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忠诚的价格


第514章  忠诚的价格

    彼得·谢列斯特坐在沙发上。

    他看著柯西金的背影,手里捏著帽子,内心思绪万千。

    因为彼得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紧急召见。

    通常到了这时候,大家都在准备新年的祝词。

    「纽约的消息你看到了,」柯西金没有回头,「多勃雷宁干得不错,他把阿美莉卡人的遮羞布扯下来了。」

    柯西金是列昂纳德早期的三驾马车之一,35岁就入阁了,历经风雨而不倒。

    (1974年9月17日,霓虹哲学家池田大作在苏俄的最后一天,他在克里姆林宫拜见柯西金)

    「这是外交上的胜利,」谢列斯特谨慎地回答,「我们在道义上赢了。」

    谢列斯特是基辅的负责人。

    「道义,」柯西金转过身,嘴角带著苦笑,「道义挡不住飞弹,彼得,多勃雷宁争取到了时间,但美国人拿到了钱,两百亿美元,还有霓虹人像疯狗一样塞给他们的钱。」

    柯西金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他是这个庞大机器的神经中枢,计算核心。

    「我们没有两百亿美元的现金可以挥霍,我们的经济结构不同,我们不能像阿美莉卡人那样印钞票,也不能像霓虹人那样卖尊严。」

    彼得这才注意到橡木办公桌上只有一盏台灯亮著,这盏灯将光晕投射在地图上。

    地图不是苏俄的地图,而是苏俄和东欧的地图。

    柯西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子上。

    文件袋上印著绝密,标题只有一个词:OGAS。

    谢列斯特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个。

    这是基辅天才数学家维克多·格卢什科夫搞出来的东西。

    一个试图用计算机网络连接全苏俄经济,实现完美计划经济的疯狂构想。

    但在现实中,它只连接了东欧四国。

    由基辅控制论研究院牵头,连接了乌国的重工业、东德的精密光学与电子、

    捷克斯洛伐克的机械制造,以及波兰的造船与钢铁的网际网路。

    这套机制已经悄然运行了快五年时间,效果显著。

    但越是效果显著,在莫斯科,就越是备受争议。

    从财政口到统计口,无数官僚想要取缔掉它。

    因为如果计算机说了算,还要这些官僚做什么?

    哪怕实际上,他们要运行OGAS需要更多的官僚。

    官僚和官僚之间是有区别的。

    OGAS的运行需要的是技术官僚,需要的是懂统计、懂生产和懂经济的官僚,而莫斯科的官僚们,大多数对这些一窍不通。

    他们会的是另外一套「技术」,和OGAS需要的格格不入。

    总之这就好比,技术发展会导致失业,同样会带来新的就业岗位,失去的就业岗位和新创造的就业岗位能一样吗?

    总之莫斯科的官僚们一直想要借著尼基塔换成列昂纳德的契机,将OGAS重新冷冻,最好再也不解封。

    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阻力就在这间办公室,没错,就是柯西金。

    在原时间线,柯西金是OGAS最大的推力,在林燃改变后的时间线,柯西金是OGAS最有力的护航者。

    谢列斯特以为柯西金也顶不住莫斯科的压力了,要把OGAS冻结,他的心悬了起来。

    因为那样,不仅对基辅,对整个东欧都是噩耗,甚至会引发动荡。

    难道莫斯科觉得OGAS计划太烧钱了?

    柯西金说道:「我知道,在莫斯科关于OGAS一直有很多非议。

    有人说它是康米阵营中,赛博朋克的雏形,是物化人的开始。

    有人想要关掉它。

    很多人。」

    柯西金在很多人上面加重语气。

    「就在今天早上,加尔布佐夫还在跟我抱怨,说基辅和柏林的卡尔·蔡司工厂直接交换数据是违反纪律的,说所有指令必须经过莫斯科。」

    柯西金停顿了一下,走到壁炉旁,把一份甚至还没拆封的、来自财政部的投诉信扔进了火里。

    火焰腾地一下窜了起来,映红了他苍白的脸。

    这段时间,整个克里姆林宫都承受了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

    「那是和平年代的规矩,现在是战争年代。

    阿美莉卡不讲规矩,他们已经开始吸盟友的血。

    同样的,我们不能也无法继续讲规矩了。」

    柯西金转过身,盯著谢列斯特。

    莫斯科真正的核心人物,其实大多数从始至终都不信康米,甚至不信阶级叙事。

    慈父在1941年面对NAZI铁蹄,准备死守莫斯科的时候,他站在红场举行阅兵,发表讲话,他讲的是:「让我们的伟大祖先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季米特里—顿斯科伊、库兹马—米宁、季米特里—波札尔斯基、亚历山大—苏沃洛夫、米哈伊尔—库图佐夫的英姿,在这次战争中鼓舞著你们吧!」  

    其次才是列宁。

    此时苏俄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自从德军发动巴巴罗萨计划入侵一路高歌猛进,气势如虹。

    闪电战再次展现了它的威能,这种以装甲部队为箭头,多路纵深推进包围歼灭的战术使得苏俄措手不及。

    从六月入侵开始,经过3个月,德意志军队就已经兵临莫斯科城下了。

    苏俄损失一百多万军队,西部重要工农业生产基地沦陷,最精锐的西南方面军70个师在基辅战役中被围歼,60多万人被俘虏。

    他在最紧要的时刻,尚且需要用祖先来鼓舞士气,用民族叙事来团结本国民众。

    更别说现在这帮莫斯科的大佬了。

    「回去告诉格卢什科夫,还有昂纳克、盖莱克和胡萨克,他们的绳索解开了。」

    谢列斯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您是指?」

    「授权,」柯西金说,「完全的授权,从今天起,在这个四国网络内,数据的流动不再需要经过莫斯科的审批。

    基辅的大脑可以指挥德勒斯登的手,华沙的钢可以不经过计划委员会直接运往布拉格。」

    这在过去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这是在铁幕之下,允许一个基于算法和效率的超级特区独立运转。

    在1970年的最后几个小时,莫斯科做出了它的选择。

    它没有选择更严厉的控制,而是选择相信机器,相信数学,彻底给东欧松绑。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相信东欧,在这套规划中,基辅是绝对的自己人,同为斯拉夫人的基辅来掌控整个计划,就是最后的保险丝,保证整个计划不会失控。

    「但是,彼得,你要听清楚。

    我们给这台机器插上了电源,但这不代表我们信任机器里的每一个零件。」

    柯西金的手压在签了字的文件上没有立刻松开。

    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东德、波兰和捷克。

    「德意志人,哪怕是红色的德意志人,他们二十多年前还在烧我们的村庄。

    他们的技术虽好,但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昂纳克太想证明自己,这种人容易走极端。」

    「波兰,」柯西金冷笑一声,「天生的反骨,格但斯克的工人到现在还在闹腾,他们恨俄国人胜过恨外星人。

    如果给他们太多的自由,他们会无时无刻不在想著要怎么脱离华约。」

    「至于捷克人,六八年的履带印还没干透,他们是被打断了骨头才服软的,心里全是恐惧和怨恨,恐惧的人,是最不可靠的。」

    柯西金盯著谢列斯特,两人的距离近得谢列斯特能够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坚定。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控制中心必须在基辅,而不是柏林或华沙。

    你是基辅人,更是斯拉夫人,彼得。

    我们同饮第聂伯河的水,我们同宗同源。

    在这个充满了异心的东欧平原上,只有斯拉夫人才能看住斯拉夫人。

    你们是绝对的自己人。」

    柯西金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仿佛握住了那根看不见的缰绳。

    「这就是最后的保险丝。

    让东德人出脑子,让波兰人出苦力,让捷克人出技术。

    但是,只有斯拉夫人手里能握著枪。

    OGAS系统的底层逻辑权限,只对基辅开放。

    你需要为帝国看好那里!

    如果出现危险的迹象,你需要毫不犹豫地汇报给莫斯科,在关键时刻,甚至你自己可以选择结束它。

    这是莫斯科给你的授权,你要毫不犹豫。」

    谢列斯特站了起来。

    他感到了这份授权背后的血腥味。

    不过历史的吊诡之处正在于,率先不对劲的是莫斯科,人家基辅还想挣扎两下呢。

    在那场大厦将倾的雪崩中,并不是边缘的加盟国最先想要分家。

    与之相反,基辅的官僚们,甚至中亚的那些官僚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试图挣扎两下,试图维持著某种形式的联盟,试图保住那个给了他们权力和地位的红色屋顶。

    他们习惯了依附于这个结构,甚至对这个结构产生了某种病态的忠诚。

    真正毅然决然地拔掉氧气管的,是莫斯科,是RSFSR的精英们。

    在这个帝国的晚期,作为统治核心的莫斯科,竟然带头把自己给「独立」了出去。

    「我明白了,」谢列斯特沉声说道,「基辅会成为最忠诚的守门人。」

    「很好。」柯西金转过身,重新看向窗外的大雪,「去吧,我们都需要为了生存而努力,尤其是在当下。」

    为了对抗星空中的未知,红色的巨人切掉了自己身上那些腐烂的赘肉,将神经系统交给了冰冷的逻辑。

    克里姆林宫的钟声响了。

    新的一年来了。

    东京还没有完全从正月的宿醉中醒来。

    银座的霓虹灯在寒风中闪烁,后世的赛博朋克霓虹在此时已经初见雏形。  

    从高丽到安南,霓虹吃尽了战争带来的红利。

    蛋糕被香江分走,也只是分走一小部分,大部分依然落入了霓虹的口中。

    此时的东京,丝毫看不出二战战败国的迹象。

    林燃和基辛格坐在黑色的丰田世纪轿车里。

    窗外是皇居的护城河,水面结了一层薄冰,灰色的石墙上停著几只乌鸦。

    白宫在1971年的元旦晚会上宣布要成立地球防御委员会,以应对来自外星的危机。

    林燃既是委员,又是特别顾问。

    此次是他作为「地球防御委员会」特别顾问的首次出访,基辛格则是以国务卿的身份。

    在首相官邸,佐藤荣作九十度鞠躬欢迎白宫大人物的到来。

    大藏省的官员们站在一旁,表情肃穆,仿佛即将要切腹。

    他们无法提前知道白宫高官的来意,但基辛格和林燃一起来,来意还用得著多说吗?

    无非就是要钱,收割霓虹的财富。

    他们很可能要交出了一代人的积蓄,只为了买一张桌边的椅子。

    「这是霓虹的荣幸,」佐藤说,他的笑容像是在脸上刻出来的,「为了人类。」

    林燃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佐藤看中的不是人类,而是那个防御委员会常务理事的头衔。

    在这个新的世界秩序里,东京想做亚洲的代理人。

    最终白宫给霓虹定的认购份额是50亿美元。

    这是一个足以让欧洲议会吵上三个月、让法兰西总统拍桌子骂娘的数字。

    但在东京,在首相官邸那间沉闷的会议室里,这个数字甚至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几乎是在听到的一瞬间,佐藤荣作就答应了下来。

    「哈伊,立刻照办。」

    他甚至没有问这笔钱的具体用途,也没有试图为霓虹争取哪怕一美分的折扣。

    这个数字从基辛格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他立刻指示大藏省的主计局局长。

    哪怕是从国库的牙缝里抠,哪怕是动用外汇储备的底子,也要在第一时间把钱打进华盛顿指定的帐户。

    佐藤荣作这个名字,在后世的历史书中或许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顶多被标注为后来那位安培的外叔公。

    但在1970年代初的东京政坛,他是那个特殊时代最完美的注脚。

    他的膝盖是软的,不仅因为年老,更因为他的政治生命线握在别人手里。

    他在担任财务大臣期间成立了一个由商界领袖组成的非政府组织,旨在对抗霓虹内部的康米。

    但他发现筹集资金极其困难。

    这也许是事实,也许只是一种说辞和借口。

    他以此为由和当时阿美莉卡的大使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二世沟通,向阿美利肯寻求财政援助,进而和华盛顿搭上线,为他随后担任首相奠定了基础。

    作为阿美莉卡扶持起来的首相,佐藤荣作不敢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

    现在的霓虹,同样没有反抗的能力和底气,更不敢喊出什么要买下阿美莉卡的豪言。

    霓虹有钱,但也仅仅只是有钱而已,不像八十年代那样,「霓虹可以说不」的能力。

    像佐藤荣作这一代政治家,很多人亲历过二战和战后的被占领时期。

    麦克阿瑟的阴影在他们心中挥之不去。

    他们骨子里有一种战败者的自卑感,认为听命于阿美莉卡是生存的唯一法则。

    另外则是在于此时的冷战,亚洲正处于热战状态。

    霓虹作为阿美莉卡在亚洲最大的不沉航母,极度依赖阿美莉卡的核保护伞。

    面对周围的压力,霓虹没有任何独立的国防能力。

    只要阿美莉卡威胁撤军,霓虹社会就会陷入恐慌。

    「教授,实在太轻松了,轻松得甚至让我缺乏成就感。」中午回到东京大仓饭店后,在大仓灯笼吊灯照射下,基辛格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基辛格本来是想著来压阵的,来说服霓虹方面接受这个份额的。

    因为霓虹是承担份额最多的盟友,比欧洲任何一个国家都要更多。

    他们所在的是,1962年开业,被誉为霓虹现代建筑与传统美学巅峰的大仓饭店。

    这里在整个六七十年代,是阿美莉卡政要、外交官和总统在东京的御用酒店。

    原因很简单,地理位置,它在港区的赤坂,正对面就是大使馆。

    白宫高官只需要穿过马路,或者通过地下通道就能在酒店和大使馆之间往返。

    就在一个小时前,五十亿美元的转帐协议已经确认。

    没有像巴黎那样的拍桌子瞪眼,没有像伦敦那样的哭穷卖惨。

    佐藤荣作首相不仅答应了,甚至在签字的时候,手都没有抖一下。

    「在欧洲,我为了五千万美元的份额,得跟那群该死的法兰西官僚磨上一整天的嘴皮子,听他们讲这笔钱可以买多少块黄油,」基辛格放下咖啡,身体陷进沙发里,「但在这里?五十亿,佐藤甚至还要感谢我们给了他这个为人类服务的机会。」

    林燃幽幽道:「这就是霓虹的国民性,他们残忍又怯懦,既极度自尊,又极度自卑。  

    对于强者,他们没有平等这个概念。

    在他们的文化基因里,世界是一个垂直的梯子。

    你要么在他们下面,被他们踩在脚底;要么,你就在他们上面,像神一样俯以此生。

    麦克阿瑟将军在霓虹,将阿美莉卡打造成了那个神。」

    基辛格皱了皱眉:「因为我们打败了他们?」

    「因为我们不仅打败了他们,还烧毁了他们的城市,给他们种了两颗蘑菇,然后又不仅没有灭绝他们,反而给了他们宪法和面包。」林燃冷笑道,「对于这种民族,只有彻底的暴利和绝对的力量,才能换来这种近乎病态的忠诚。」

    「五十亿美元,在他看来,不是被勒索的赎金,而是供奉给神社的香火钱。」林燃接著说道:「他买的不是防御,是安全感,是继续跟在强者身后做一只狐狸的资格。」

    「那么,这只狐狸的油水还很足,」基辛格认真道:「如果我们以后需要更多的钱。」

    「他们会给的,」林燃看著窗外,窗外学生们正在阿美莉卡的大使馆前抗议,抗议阿美莉卡的勒索。

    「只要我们手里的鞭子握得足够紧,只要那两颗原子弹的阴影还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在他们真正长出獠牙之前,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好用的提款机。」

    基辛格下午需要继续去和首相府,和霓虹的官僚们详谈。

    林燃下午的行程被安排在距离官邸不远的一家幽静的高级料亭里。

    那里是霓虹棋院招待贵宾的地方。

    没错,林燃此次之所以亲自前来,既是为基辛格压阵,也是为了和霓虹的棋手交流。

    推拉门打开,榻榻米的蔺草香气扑面而来。

    坐在棋盘对面的是时下霓虹棋坛的「剃刀」坂田荣男。

    这位九段棋手穿著黑色的纹付羽织,早已等候多时。

    「听说教授也懂手谈,」坂田的声音很轻,显然期待已久。

    在他看来,能够指点眼前这位大人物,是自己毕生的荣幸。

    之前他被阿美莉卡运到阿拉巴马州,在亨茨维尔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对弈,连一点反抗机会都没有,被打击得怀疑人生。

    时至今日坂田才知道,和自己对弈的是外星人,很可能是外星文明的人工智慧。

    他在亨茨维尔,全程连林燃的面都没有见过。

    「略懂,」林燃坐了下来。

    棋局开始了。

    房间里很静,只有惊鹿敲击石头的声音,和棋子拍在榧木棋盘上的脆响。

    啪。

    啪。

    林燃执黑。

    时间流逝。

    天色渐暗,庭院里的石灯笼亮了起来。

    就在林燃准备落下第50手的时候,门被拉开了。

    进来的是一名端著茶盘的女侍应生。

    她穿著和服,低著头,步子碎而快。

    林燃的手指夹著一枚黑色的云子,悬在半空。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是枪油味。

    在安南丛林里待过的士兵会记得这种味道,那是金属过热后冷却下来的味道。

    林燃的瞳孔猛地收缩,内心不由得苦笑,原本以为自己在欧洲会遭遇这样的待遇,结果在东京也会遭遇这样的待遇。

    那个女侍应生抬起头的瞬间,眼神里没有恭顺,只有一种狂热的决绝。

    「天诛!」

    声音尖利,划破寂静。

    托盘翻了。

    一把短管的左轮手枪黑洞洞地露了出来。

    距离不到三米。

    林燃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他有把握,对方绝对打不到自己。

    但他发现好像,可以换个玩法。

    林燃没有向后躲。

    人类的本能是后退,但那样会把胸口完全暴露给枪口。

    他做了一个在棋盘上绝对犯规的动作。

    他的手猛地向下一压,那块厚重的、足有二十公斤的框木棋盘被他掀翻了。

    砰!

    枪响了。

    子弹没有击中林燃的心脏。它击中了飞在空中的棋盘边缘,木屑四溅。

    紧接著是第二声。

    砰!

    这一次,子弹打碎了坂田手边的棋罐。

    昂贵的蛤碁石棋子像白色的弹片一样炸开,撒了一地。

    坂田荣男,这位在棋盘上杀伐果断的大师,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僵在原地,一颗白色的棋子甚至崩到了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林燃已经滚到了屏风后面。

    门外的安保人员冲了进来。

    警视厅精英们总是这样姗姗来迟,和自己看过的动画片里没区别。

    几声沉闷的肉搏声,骨头折断的声音,然后是那个刺客被按在地板上发出的嘶吼。

    「走狗!阿美莉卡的走狗!」  

    刺客是个年轻的学生,假发掉了,露出凌乱的短发。

    他的脸贴在榻榻米上,依然扭过头死死盯著林燃,嘴里吐著血沫。

    「欺骗!根本没有外星人!那是阿美莉卡的阴谋!」

    林燃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拍了拍大衣上的木屑。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

    看上去就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了一圈。

    坂田看上去甚至都要比他糟糕多了。

    坂田荣男还在发抖,既为教授在这里遭遇的枪击,也为这满地的棋子,那是他心爱的宝物。

    「教授。」坂田的声音在颤抖,「这。」

    林燃没有看那个刺客,也没有看坂田。

    他蹲下身,从那一地狼藉中,捡起了一枚黑色的棋子。

    那是他刚才没来得及落下的那一手。

    「这局棋还没下完,」林燃把那枚棋子放在手里摩挲著,那上面沾了一点血「可惜了。」

    佐藤荣作随后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如果林燃死在东京,霓虹刚刚买到的大国门票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不对,不是废纸,而是战书。

    「非常抱歉!教授!这是我们的失职!我们一定会严查!」佐藤几乎要跪下了,内心惶恐不已。

    霓虹确实大把人不待见林燃,有句话叫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林燃一手操办的国际海运标准协会时至今日都没有霓虹的席位。

    林燃在香江的遗产给霓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在东南亚的整合,哪怕只是起手式,也让霓虹感到头痛,这会严重影响他们的经济扩张。

    但不代表,霓虹真的敢做掉林燃,现在的霓虹没有这个胆子。

    林燃摆了摆手。

    他看著那个被拖出去的年轻刺客。

    那个年轻人依然在喊叫,为了正义,为了揭穿谎言。

    林燃淡淡地说:「佐藤先生,期待你的好消息,我对东京的印象很好,别让我对东京的印象变差。」

    他的语气很轻,不像是在威胁佐藤,倒像是在评价一家餐厅的菜色。

    但听在佐藤荣作的耳朵里,这比BUSH在电话里的咆哮还要恐怖。

    佐藤发现对方的眼神中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慌乱,就好像刚才的刺杀不存在一样。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仿佛刚才面对的不是黑洞洞的枪口,而是一个顽皮孩子手中的水枪。

    「是!一定!」佐藤荣作的腰弯成了九十度,额头上的冷汗滴在榻榻米上。

    佐藤内心闪过一丝悔恨,怎么没打死呢?如果打死了,那么人死政熄,怎么都能摆平。

    最怕的就是这种,干了然后又没成功,对方人没死,那就意味著影响力和实力还在。

    他倒退著离开了房间,立刻去吼叫著指挥警视厅的那些废物。

    林燃转过身,看著依旧呆立在一旁的坂田荣男。

    「坂田君,」林燃指了指那满地的狼藉,「今天有人破坏了我们的棋局。」

    坂田荣男看著那张被掀翻的榧木棋盘,还有散落得到处都是的昂贵蛤碁石。

    作为当下霓虹棋坛的霸主,他此刻握著扇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不仅是因为枪击,更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的反应。

    在生死一瞬掀翻重达几十公斤的棋盘,这种反应速度和爆发力,完全超出了他对学者的认知。

    「是...是的,」坂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找回大宗师的风度,「这局棋被玷污了,无法再续。」

    就在这时,庭院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

    纸门被粗暴地拉开。

    亨利·基辛格冲了进来,跑得满脸通红,眼镜都歪了,身后跟著一打荷枪实弹的联邦工作人员。

    「我的上帝,教授!」基辛格看到毫发无损的林燃,这才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吐了出来,「接到佐藤那个笨蛋的电话时,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然后那两百亿的计划要泡汤了?」林燃语气轻松。

    「你知道我担心的不仅仅是钱,」基辛格擦著汗,眼神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弹孔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看来我们对东京的安全评估太乐观了。」

    他心想,我担心的是犹太裔的计划。

    「意外而已,」林燃摆摆手,「我们该走了,亨利。」

    临走前,坂田荣男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教授!」

    林燃停下脚步。

    「这局棋虽然没下完,但我看清了您的布局,」坂田荣男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是对强者的敬意,「为了表达霓虹棋院的歉意,如果教授有兴趣,我先自作主张将本因坊历代名人的手稿,还有吴清源大师的私密研究笔记送给你鉴赏。」

    坂田此刻当机立断,做出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林燃回头看了一眼这位棋圣:「好。」

    当天晚上佐藤就已经在酒店外等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店的服务人员呢O

    「佐藤先生,这份报告可没有办法说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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