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昀头皮发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努力放缓声音，怕吓到南离，“阿离，距离大战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我知道啊。”

“你闭关准备化形，但就连两族族长都没有想到，你化形用了二十年。”东昀担忧地看着南离，“你变成人类幼崽之后，总会自然而然地翻出一些东西把玩，我还以为是南音姨给你留下的。”

南离茫然地看着东昀，丝毫没有这部分记忆。

南离解释说：“魂导器是我进入大陆之前才开始带在身上的，我娘也没留下什么东西。”

金翎不是南音留下的，也不是两族族人锻铸的，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在我们化形之前，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吗？”南离伸手去拉东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温水从桌面流淌到地上，滴答、滴答……

两人都顾不上去管一杯水，在南离探究的目光中，东昀摇头道：“没有特别的事情了。只是你闭关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东昀想到三十年前曜日岛血流成河的惨状，又被南离突如其来的异常状况吓到，眼泪开始翻涌。

东昀说：“大战之后，武魂殿留下的残局只得两族来收拾。可他们投放到珊瑚海和岛上水流中的毒素却一时难解。帝鲸前辈若在，说不定还有办法，可他多年前就因故去了海神岛。”

“水流会将毒素迅速传送到曜日岛的每一个地方，珊瑚海中的珊瑚仙鱼一族已经开始出现死亡。多种混毒一时难解，海水流转又太过迅速，族中众人拼尽了全力，可解毒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毒素传播的速度。”

“连你族丹鸿在内的两族族人都束手无措，可你却突然说有了办法。”

南离越听越觉得迷惑。

“不久后，你在圣地闭关，闭关之时你通身包裹于一枚赤色白纹的大茧之内，没有人知道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东昀才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丹鸿先前不是说，南明离火可以焚烧蛇毒？在恐怖的掌控力之下，南明离火笼罩了毒水流经的每一处地方，不能伤害岛上的生灵、不能将海水大量蒸发、不能让毒素向外蔓延……”

“一方面缓慢地消磨水中的毒素，另一方面也为了给曜日岛建立一座保护屏障，南明离火这一烧，就是二十年。”

“太阳真火也好，大日金焰也罢，至阳至刚，太过爆裂。岛上还有万千生灵和逝去者的残魂，圣地记载，唯有朱雀可引领灵魂上升于天、予人长生。”

东昀苦笑一声，“我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在你闭关十五载后选择化形。我化形历经三载，三载之后两族却发现，守护着曜日岛的南明离火变成了红色。”

“朱雀的伴生火焰，原本可是至纯至净的白色。”

“真的假的？”南离实在是想不起来。她要是做了这些事情，她会不记得吗？但南明离火变成红色，力量减弱的事情确实是真的。

东昀几乎被吓懵了，“你真的不记得？”

南离摇头。

眼泪瞬间滚落，东昀陷入莫大的恐慌与自责，“是我没照顾好你，眼看着毒素蔓延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你不断削减自己的力量。”

“跟你又没关系，毒不是你下的，就算我做了这些那也是我自愿的。”南离最看不得东昀流眼泪，说话就说话，你哭个啥？

“阳阳，你别哭了，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动不动就流眼泪？堂堂金乌，又不是水做的，要是让别人看见你这副样子，恐怕要惊掉了下巴。”

“阿离，我虽然还有族人，但若论至亲，只有你一个了。”

南离和东昀虽然没有血缘，但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姐妹没有什么两样。无论是化形前还是化形后，东昀都要年长一些，是姐姐。

“别吓我，你不能有事。”

南离抱了抱东昀，打趣道：“哎呀，好了，一段记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小时候差点没被你掐死，怎么现在这么矫情。”

南离年幼的时候，南音和崇阳顾不上照顾她，便将她托付给好友青梧，也就是东昀的母亲。

南离刚到青梧身边的时候，年幼的东昀十分排斥这只和自己不同族的小朱雀。再加上南离刚出生不久，抢走了青梧大部分注意力，于是东昀曾有相当一段时间都不喜欢南离。

两人打闹的时候，青梧总是偏向年纪小的南离，这让东昀心中越来越不平衡。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偏心这只没有血缘关系的朱雀，总是让她退让，所以她也曾起过恶劣的心思，想要趁着打闹，掐死南离。

东昀当然没有真的下死手。

南离被掐住的时候没有反抗，只是问东昀为什么讨厌她。

东昀突然发现，其实南离什么都没有做错，还一直很亲近自己。她逐渐感到愧疚，觉得自己很卑劣。

也是从那之后，东昀才开始把南离当成亲妹妹宠爱，哪怕她自己承受痛苦，也要给南离遮蔽风雨。

后来，长辈们一个接一个离去，她们的血亲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父亲母亲也离开了，族中又大多是不怎么亲近、血缘疏远的族人，南离和东昀就只剩下了彼此。

相依为命倒是称不上，只不过就像是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姐妹两个，虽然也有亲戚，但是不常往来。

南离性格外向，有些直率，干什么都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但东昀情绪内敛又敏感，总是怕妹妹伤了碰了。

于是受伤的是南离，哭的却是东昀。

东昀抱着妹妹，叮嘱道：“阿离，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要学着照顾好自己，万一哪天我也不在了……”

“说什么呢！”南离突然生气，“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东昀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东昀才试探地问：“阿离，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你精神之海里的那个灵魂做了什么手脚？”

南离觉得不太可能，“不会吧，一个异世界的灵魂，还能篡改她来到我身体之前的记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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