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可敬不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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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顺着鬓角点滴成串坠地。
临阳城的这场雨已经连下了两天一夜。
此刻,苏敛望着眼前悬于地面三寸的老人,心中涌现出一股绝望。
别看老人模样平平无奇,其身份乃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刀客,凡天下用刀之人无不对其神往。
老人姓穆,名海清。
无门无派,年轻时专好与各路江湖人士比试武艺。
其自身刀法也是**百场比试中集百家所长自行领悟而出。
久而久之,凭借出神入化的刀法扬名江湖故而被众人拥为当今的刀道之圣,也是公认的天下第三。
然而这老人却自认自己理应是天下第二,毕竟他曾与那临江仙的剑神白秋月比武切磋数次,结果却是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曾说过一句趣言:这江湖也是看脸的,他白秋月之所以是天下第二,无非就是因为他的模样比老子长的更俊了些罢了,老子只是输在了相貌,绝非武艺。
眼前老者的名头,苏敛自然是知晓的,只因师父曾在闲时提起过此人。
他说在当今武林,唯有穆海清一人称得上是真正的武痴。
“没想到久负盛名的刀圣穆前辈也会来临阳城躺这趟浑水。”
苏敛瞧了一眼手中仅剩的剑柄,语气看似恭维,实则却无半分敬意。
老人背后的刀自始至终都不曾出过鞘,先前仅仅只是一个挥手,自己的佩剑便已被其掌风斩断。
二人差别犹如云泥,可见一般。
“老夫欠易家一个人情,不伤你只是斩断你的剑已经是给足你师父面子了。放弃吧,这女娃娃你保不住。”
苏敛咧嘴一笑,道:“保不保得住若不试试又怎会知晓?前辈莫要劝我,我此行此举不为名不为利,只图一个顺心随意,这便是我的剑道。”
穆海清挑了挑眉,诧异道:“哪怕明知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苏敛闻言随手将剑柄扔向身后,接着俯身拱手道:“不自量力那便不自量力吧。此次行事皆是我个人意愿,无关师门。后生苏敛,斗胆恳请前辈不吝赐教。”
“不愧是兰花剑仙教出来的弟子,果然好胆。”
穆海清看向苏敛的眼神中,那欣赏之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世人皆说: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
可世人只知螳臂当车,却不知螳螂身后有着足以让其豁出性命的东西。
世人只道蚍蜉撼树,却不曾想过一只小小的蚂蚁究竟是为了什么从而做出如此荒唐之举。
只看此等表象,最终却换来一句不自量力的批判,那才叫一个可笑。
可笑不自量?
穆海清并不这么认为,或许把那个‘笑’字改成‘敬’字会更为贴切。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
此时,临阳城中。
秋无际执伞正沿着街道两侧的商铺挨个打探着苏敛旳踪迹。
“师兄!我打听到消息了!”
正当他为毫无进展而感到颇为头疼之时,楚清秋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秋无际闻言赶忙扭头问道:“苏敛现在何处?”
楚清秋也是顾不得自己此刻湿漉漉的模样,她匆忙跑到秋无际身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师弟就在城外北边的树林,而听传闻,刀圣也在这次追击的人中。”
“刀圣穆海清?若真是此人,世上除了师父,谁又能稳压他一头。坏了,快走!”
秋无际一把将手中的纸伞丢下,随后拉着楚清秋一跃来到了屋脊之上,二人并未多做停留,皆是飞快的向着北边赶去。
……
“砰!”
苏敛再一次被老人震翻在地。
老人就这么立在那儿,自始至终没有移动过一步。
任凭苏敛如何拳脚相加都无法破开老人周身的罡气,甚至还被反震的力道伤了自身。
穆海清抚平了有些褶皱的衣裳,看着挣扎起身的苏敛摇了摇头,道:“何必呢?何苦呢?现在的后生没苦非要硬吃,还是说识时务让你感到丢人了?”
苏敛仰面大口喘着粗气,片刻后他颤抖着站起身,抬起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渍。
“前辈内力深厚神功盖世,我自知一切皆为徒劳,但我却做不出那等唯心之举。”
“你小子不错,南柯剑仙倒是一双慧眼,门下弟子皆非俗世庸人。”穆海清捋了捋长须,又道:“你小子这性格不该用剑,而该用刀。”
刀,乃百兵之帅,又谓百兵之胆。
用刀者,需一往无前,宁折不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苏敛不语,只是一个箭步窜至其身前。
握拳,弓步,俯身,扭腰,一拳出!
老者低眉,这一次,他不曾动用内力,而是准备实打实的接下这一拳。
下一刻,苏敛的拳头狠狠的砸在老者的鼻梁上。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苏敛痛苦的发出了一声冷哼。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话从来都不是一句虚言,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不得不说,在你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武艺,已经实属不易。但一个武者光凭神功武学是远远不够的,筋骨皮的锤炼也是必不可少。”
苏敛皱着眉头,他看着眼前始终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老人,一颗心逐渐沉入了谷底。
他回想着自己在水龙吟平日懒散的样子,浓浓的悔意涌上心头。
若是自己往日练功更勤奋刻苦些,想来如今也不会这般无力。
随着苏敛身上的斗志消散,老人失望的摇了摇头。
“老夫收回先前说的话,你对自己并不够凶,更不够狠,又怎会适合练刀,练刀之人绝不会像你这般窝囊。我与你小子说这么多无非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说到底,那个小丫头仅凭你绝对护不住。”
苏敛抬起头,略显狰狞的直视着老者:“护不护得住另说,我只求无愧于心。”
“真是愚蠢。老夫虽不会伤你性命,但要带走那女娃,你始终会是个麻烦,没有办法只能让你昏迷一阵了。”穆海清显然已不愿多言,他抬起右手,缓缓伸向苏敛的天灵。
苏敛已然认了命,他体力已然透支枯竭,故而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一切都显得很是平静。
“鸳瓷姐,对不住啊。弟弟我尽力了。”
随着老人的手掌落下,苏敛直觉一股霸道的真气从头顶渗入。
渐渐的,他眼中的世界开始扭曲起来,直至变为一片漆黑。
在他昏死过去的前一刻,他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惊呼。
“师弟!”
那声音很是熟悉,终是等来了你啊。
意识恍惚,苏敛慢慢瘫倒在地。
“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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