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灰雾笼罩的老城区充满萧索荒凉之意。

仅仅隔着一条繁华大街，这边，新城区张灯结彩，鲜花铺道。

国祭日当天，因为总长张翰林被斩，临时担任的新总长司徒南方带着所有高层官员和工作人员，都出现在国祭日的广场上。

巨大的雕像周围摆满了纯白色的鲜花，大多数都是民众自发送来。

老城区的居民虽然都被安排在了偏僻地方，但陈烨在夏国人心中的地位极其伟岸，因此新老两个城区的人们，默契地摒弃了前嫌，纷纷赶来参加国祭日，只见此刻，广场四周的人群愈发增多，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不到头。

司徒南方整理衣装，神色肃穆地走上高处。

两鬓斑白的他手握话筒，轻咳了两声，引来无数人侧目观望。

“178年的今天，以及过去每年的今天，都是我们难以忘记的日子。”

“夏国第二任总参谋长，夏国最初代的英雄，带领夏国人走出阴霾的伟岸之光，陈烨总参谋长，在与今日相同的寒冬中，永远离开了人世间，他化作天上的明星，默默注视着他的人民独自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每年的今天，是夏国的国祭日，在这里，我们永远怀念陈烨总参谋长。”

简单的开场礼仪拉开帷幕，司徒南方摘下帽子，默哀低头。

有工作人员敲响了丧钟，低沉的钟声似万人悲戚哭声般幽幽传开。

没有人说话，挤满数万人的广场鸦雀无声。

国祭日最为庄严肃穆，容不得任何人干预破坏，这一点从广场周围以及各大高楼上的狙击手身影就能看出。

无数人低头默哀，对着那座神色意气风发的青年雕像。

.......

此时，身处大教堂的林野忽然感受到有无数细微的陌生能量正在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身体和精神。

这种陌生能量初品似乎刚刚沸腾的开水，带着烫人的炙热感，若是细品，还能感觉到一股藏在炙热感之后，类似情绪产物的迷惘与无助。

林野闭上眼睛，脑海中默念：

预言！

轰！他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无数条因果线。

这是属于先驱的超凡能力，如今他也运用自如。

在繁密如海的因果线里，林野仔细翻找，不出片刻，一条晦涩的隐线被他发觉，这条线的末端指向一座雄伟的宫殿，而随着视线追溯根源而去，会发现原本的一条线，渐渐化作了无数条细微的小线，到了最后，直接是一望无际的点点星光。

圣保罗坐在不远处，好奇地观察着林野的一举一动。

对于林野在精神世界里的行为，祂纵然有所察觉，也没有去干预。

因为祂说过，要给予林野之尊重，当然这份尊重会持续多久，祂还要看林野的表现。

“宫殿？漫天星点？”

林野闭眸，深刻感知，他来到这漫天星点之间，沉下心去，逐渐掀开了星点的真实一面，那赫然是无数个人类，自从厄纪元开始以来，自从陈烨登上高位，将夏国从悬崖边挽救回来以后，所有在历史中存活过的人类。

是信仰。

信仰的力量。

只有踏入五禁半神级，才有资格感受到信仰......

林野的精神视线再投放在自己的世界中央，只见无数道陌生能量汇聚而来，宛如砖石土瓦般渐渐构建出一座恢弘庞大的宫殿，他走入殿中，听到了无数或死或生之人的呐喊与呼唤。

“呜呜呜，恭送总参谋长陈烨。”

“您这一走，夏国天黑月隐，再无晴天。”

“厄纪元37年，最****之一陈烨永远离我们而去。”

“煌煌上苍，孽我人夏，夺我国之梁柱，还我国之梁柱。”

“您若是在天有灵，再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吧，看看那群人有几个继承了您的志愿，看看现在的夏国是不是像您期望的那样充满公平正义，和睦良善，安居乐业，无疾无苦。”

“夏国乱了，您知道么？您离世的第十年，先驱悲伤过度，开始不问世事，夏国争权夺利，官僚商员互作大伞，百姓苦啊，可我一介小区长，哪有资格干预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只能向您倒到苦水了。”

“三十年了，时间走得真快，还记得那一天我青春正茂，跟随人潮在大街上送别您的灵柩，到今日，已经是两鬓冒出花白，眼睛也快要看不清喽，上次国祭日我专门开车去京都市看您，哈哈，居然都有些看不清您的面容了，是我眼花了，可我真的好想再好好看您一面....”

“昭告陈烨总参谋长上苍之灵！夏宫乱象已平反！那些该死的官僚居然连您的水晶棺都不再保养，致使您圣体遭损，实在可恨，现所有犯人已经缉拿归案，您且安心，夏国必将迎来新一代曙光升腾！”

......

这些话是最初的那批人所喊出来的，按道理来说，早就该烟消云散，却偏偏在幽冥之中徘徊游荡了两百年，像是岸边迎着海浪而苦苦等候的礁石，直至今日，才轰然破碎，随着狂风吹进宽厚大山里，去到该去到的地方。

林野沉默倾听着，他知道，是自己走得太慢了，足足两百年，他才走到五禁半神级，才听到了这些两百年前的声音，那时候的人们，充满热血和干劲，可是他每次死亡之后，却要三十年左右才能轮回重生，这三十年的空挡时期，足够掩埋太多人的眼泪，哭声和呐喊。

陈烨死亡之后，夏国出现了将近二十年的动乱，无数人在那场动乱中被扣上了谋逆的帽子，被判永世监禁都还算好的，有些人甚至直接丢了性命，死得波澜不惊，仿佛大海里最不起眼的一滴水。

迟到的哭诉，现在才得以听到，让林野的拳头默默地攥紧了几分。

圣保罗很好奇林野的情绪为何忽然间变得愤怒和狠厉。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某种外界因素在干扰。

祂扭头望向牢笼之外，碧蓝色的瞳孔深邃地观察着。

风，没有异常，虚空之中，也没有异常，那是哪里传来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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