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地下秘史

精武寻梦心里跟猫抓似的，特别好奇旁边这老头能讲出啥故事，就随口接话："您请说。"

老头直勾勾盯着前方，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声音都飘忽起来："早年间沙漠海里有块叫生命之洲的绿洲。

那儿住着上千口人，虽说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大伙儿都乐呵呵的，从没听谁抱怨过。

有个叫乐无忧的娃娃，就生在这么户普通人家。

打小爹妈和三个姐姐就把他当眼珠子疼，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好玩的，全紧着他先来。

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要让这小子吃饱穿暖。

小无忧总想着，等长大了一定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十岁生日那天，爹妈把过年都舍不得吃的腊肉都炖了，三个姐姐还给他编了花环当礼物。

那天晚上全家围着篝火正跳得欢，突然闯进来十几匹快马。

马上那些人浑身是血，有两个已经趴在马背上昏死过去了。

他们说在沙漠里遭了沙盗抢劫，求着给点伤药。少年家人没多想，赶紧翻出家里存的草药，连三个姐姐都帮着包扎。

看他们伤得实在重，就把人留在家里养伤。老爹甚至把给大闺女准备的嫁妆布匹拿去换了补药，这么伺候了七八天，这帮人伤好就告辞了。

谁成想当天半夜，这群白眼狼带着百来号人杀了回来。"

老头说到这儿声音直打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攥着拳头继续说："原来这群被救的畜生才是真正的沙盗！他们冲进绿洲见人就砍......"

普通百姓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没一会儿工夫就被杀得血流成河。

惨叫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抱着孩子逃命的妇人，但凡敢反抗的都被沙盗砍翻在地。

原本上千人的绿洲，最后只剩下三百多妇孺。

这群禽兽当着孩子们的面，用刀架在娃娃脖子上，逼着女人们满足他们的兽欲。

少年眼睁睁看着，那些被父母和姐姐们照顾了好几天的恶棍，把母亲和姐姐们拖进帐篷。母亲事后趁着他们松懈，捡起刀子就抹了脖子。

少年攥着石头想冲上去拼命，可姐姐们在恶徒身下哭喊着叫他名字，说要他活下去给爹娘报仇。

好多母亲实在受不了，先掐死了自家孩子，转头也跟着寻了短见。

最后剩下二百来人，全被押到了地下城。

女人们日日夜夜遭罪，孩子们被逼着学杀人，稍不留神就被野兽咬断喉咙。

少年咬着牙练功，没日没夜地耍刀。他记着要救姐姐，要给爹娘和乡亲们讨血债。

几个姐姐强撑着笑脸讨好头目，变着法儿给弟弟讨活路。

有次出任务遇上沙暴，整队人就他浑身是血爬回来。沙盗头子见他命硬，开始让他带队。

这小子像沙漠里的狐狸似的，又狡猾又能扛。带着队伍总能死里逃生，"沙漠之狐"的名号渐渐传开了。

老首领突然暴毙那年，他还不满二十。愣是提着刀杀光反对的人，自己坐上了头把交椅。

血色残阳坠入沙丘那夜，沙漠之狐接过象征权柄的青铜狼首杖。他的七位姐姐在庆功宴上簪花盛放如初，却在月轮攀至穹顶时，将淬毒的孔雀石耳坠碾碎在葡萄酒中。雕花银盏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沙狐。

那些支撑她们在斗兽场苟活的伤痕，原是用骨血织就的护命甲胄。当幼弟的指尖终于触到权力金冠，青铜面甲下的笑纹便绽放成沙棘花，任由剧毒浸透不再搏动的血脉。

黎明前的风裹着报丧铃音卷进寝殿时，十九岁的少年正对镜试戴黄金护额。铜镜里青丝寸寸成雪，英挺面容在晨光中皲裂出千年胡杨的沟壑。权杖坠地激起的尘埃里，站着须发皆白的沙漠之狐。

青铜油灯在密室墙上投下巨兽阴影，少年时常蜷缩的角落还留着七道指甲抓痕。如今他蘸着朱砂在地宫墙壁书写戒律，每一笔都浸透姐姐们咽喉里干涸的血锈味。当"止戈"二字刻满三千六百块城砖，刑台上已堆起三十具暴徒骸骨。

血色新月夜，被剜去双目的刽子手仍在狂笑。他们用断掌撕扯女人的鲛绡裙，在祭坛上蘸着经血绘制往生图腾。青铜锁链的震颤声中，沙匪们的弯刀正与剑仙城的流云剑谱奏响死亡和弦。

当最后一具反叛者的头颅悬挂在城门，地宫粮仓的黍米袋已爬满蠹虫。那些被戒律压抑的兽瞳在暗处滋长，最终化作沙暴夜出逃的驼队。黄沙掩埋的尸骸间，崭新的骷髅旗正吸收着商旅的绝望哀嚎。

垂暮的狐王蜷缩在王座阴影里，听着地表传来的嗜血狂欢。暴徒们用染血的弯刀在城墙刻下嘲弄，而地宫最深处的水晶棺椁中，七具女尸额间的朱砂印记正与星图共鸣。

精武寻梦的玄铁剑穗扫过斑驳王座："阁下既是'沙漠之狐'乐无忧，当年凭血刃夺位时，可料到此生会困守在这活死人墓？"

乐无忧摩挲着青铜狼首杖的裂痕，沟壑纵横的面容扭曲如风蚀岩画："她们用胭脂在羊皮上绘出九曲回廊，却将开启星陨密室的路线，刻在了我十六岁生辰时折断的肋骨内侧。"

精武寻梦跨前半步，青铜剑穗在昏暗中微微颤动："既如此，你如何能将我们三路人马尽数挪移至此？"

乐无忧广袖扫过残破的廊柱，青金石碎片簌簌而落："三十七名巫祝以血为祭，方撕开千丈黄沙。如今..."他喉间发出金石相击般的冷笑，"除了叛逃的巫咸，再无人能画出血遁符阵。"

"荒唐！"精武寻梦剑柄重重磕在鎏金地砖上，眼中迸出火花，"若尔等真是困兽，我等如何能出入自由？你又如何施法救归？"

乐无忧突然伸手抓住飘落的蛛丝，茧状光晕中浮现出驼队残影："带这些白发翁妪、瘸腿将士穿越流沙海？"他掌心骤然收拢，幻象碎成星尘，"沙狐尚能啃噬仙人掌，他们连草根都辨不清。"

斑驳壁画上的飞天突然睁开石质眼睑："救你们的，是巫咸十年前安插的暗桩。"乐无忧指尖划过壁画裂隙，"地宫藏宝图能开启九十座秘库，足够西大陆再养十万铁骑。"

"两千人马车驾既能接引..."精武寻梦突然噤声，青铜面甲映出穹顶龟裂的星图，"不对！既有这般手段，何不将子民送往绿洲？"

乐无忧忽然扯开半边衣襟，胸膛上血色符纹如熔岩流动："看到这囚龙印了么？"他惨笑着指向星图中央的陨铁锁链，"除了巫咸的逆星诀，所有血遁术......都只能单向接引。"

精武寻梦的玄铁护腕撞出火星："为何选中我们？"

乐无忧突然挥袖击碎壁画，露出墙内森森白骨："认得这柄断刃上的云雷纹么？"他指尖抚过骨堆中半截剑身，"三百年前，你们十大门派的先祖在此砌下第一块青砖。"

精武寻梦的呼吸骤然凝滞。

"东西大陆停战那日..."乐无忧靴底碾碎半块头骨，"有个杂役弟子在血池里参透了《太虚经》。"他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甬道里层层回荡，"你们祖师爷亲手建的堡垒，最终成了囚禁他们后裔的牢笼。"

城主挥袖斩断传送阵的瞬间，漫天玄光冲天而起，蛛网般的阵纹在沙土中游走重组。十大门派猎鹰般的追踪者自此迷失在流沙迷宫中，连地下之城的青铜门环都再难触及。

初代城主立下的"不掠民"铁律，在第七个甲子被黄沙蚀穿。当宝库中最后一斛东海明珠化作齑粉，接任者掀开驼绒帷幕，望见商队驼铃在沙丘投下肥美的阴影——岁月侵蚀了仁心，贪欲却在灵石灯下疯长。

血色藤蔓自第八代城主时期开始蔓延。那些被正派通缉的豺狼舔着弯刀投效，将"劫财不害命"的祖训撕成飘散的帛片。新酿的葡萄酒渗入地砖时，婴儿啼哭已在三百里外的绿洲断绝。

精武寻梦指节叩响青铜案："以首任城主通天修为，活上千载并非难事，何来数十代更迭？"

乐无忧袖中窜出一缕追魂香，在虚空勾勒出雷霆万钧的画面："那位大能正是在渡劫紧要关头，被十大门派的诛仙剑阵锁住八方气脉。九重天雷与三百柄斩魔刀共鸣那日，整片沙漠的流沙都变成了赤红色。"

随着香雾幻化出地下之城全貌，可见无数灵气脉络如困兽般在阵法中冲撞。"地脉龙气被九宫镇灵阵日夜蚕食，修真者气海如同破漏的皮囊。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终其一生不过将元婴凝成虚影。"

他枯槁的手指忽然刺破幻象，露出地宫深处汩汩冒血的灵泉："那些突破化神境的长老，哪个不是啃噬了千年肉灵芝？就连巫祝殿檐角垂落的冰凌，都是采自极北之地的万年玄霜。"

精武寻梦腰间玉佩突然迸射寒光："绕了这么大圈子，你们强掳我等入局，究竟所图为何？"

乐无忧猛地扯开前襟，露出心口蠕动的咒印："大巫师已将续命蛊种入我等脏腑。当沙漏中最后一粒红砂坠落，那些假意归顺的巫祝就会化作血傀儡——而你们，是沙暴来临前最后的鹰隼。"

他袖中滚出枚水晶球，映出落日镇残破的城楼："我们献祭了三百死士的精血，才让传送阵在黄沙漫卷中捕捉到公主的凤鸣佩环。这场棋局里，连你们的到来都是星盘上既定的轨迹。"

精武寻梦眸中寒芒骤现，厉声喝问："既如此，那时你为何不将真相和盘托出，反将我等纵出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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