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章 藩镇习气,该杀!
二月的春风,吹软了长安城外的柳枝,也吹醒了沉睡的关中平原。
耕牛在田野里慢悠悠地干活,农夫们挥舞着鞭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对于老百姓来说,皇帝御驾亲征是国家大事,地里的庄稼才是命根子,这才是自己应该关心的事情!
朝堂之上,日子过得四平八稳。
每隔三天一次的早朝,成了例行公事。
裴宽、颜杲卿这帮内阁大臣,行事稳重,各项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太子李健每天站在龙椅一旁,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听得多说得少,像极了一个虚心学习的好储君,仿佛密谋政变的那个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务本坊的晋国公府,大门紧闭。
自从断臂之后,王忠嗣就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就在后院养花弄草,教导子女,活脱脱一个退休养老的富家翁。
这可苦了负责盯梢的锦衣卫。
“头儿,这都半个月了,连只苍蝇都没飞进去过。”
街角的茶摊上,扮作行脚商的锦衣卫暗桩低声抱怨,“这王忠嗣是不是真废了?咱们天天在这儿跟傻子似的守着,连个屁都闻不到!”
“这他娘的才二月中旬,哪来的苍蝇?”
领头的百户嘬了一口粗茶,粗声骂道:“废话少说,上面怎么交代咱们就怎么干。他不出门更好,咱们也落得省心,要是真让他折腾出点动静来,咱们脑袋都得搬家!”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百户心里也犯嘀咕。
这王忠嗣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猛将,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
你只是养伤,又不是死了,至于与世隔绝吗?
这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刻意为之了!
只是他不知道,真正的暗流,早已流向了城外。
终南山自古便是隐士修行的好去处,峰峦叠嶂,云雾缭绕。
在山腰几座不起眼的道观里,最近多了不少年轻力壮的“道士”。
这些人平日里也不念经打坐,反倒是天天在后山劈柴挑水,练些拳脚功夫。
若是仔细看,他们虎口上都有厚厚的老茧,那不是拿锄头磨出来的,是常年握刀把子留下的印记。
这便是陈玄礼豢养的死士。
为了避开锦衣卫那无孔不入的眼睛,陈玄礼把人全撒进了这深山老林里。
近千号人,分散在几座道观中,平日里互不来往,只有几个心腹头目单线联系。
陈玄礼自己更是谨慎到了极点,半个月才借着“进香祈福”的名义来一次,即使来了也只是匆匆交代几句便走,绝不多留。
李健和王忠嗣在等,在等李瑛深入新罗半岛,距离长安越远,政变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此时的李瑛,已经率领八万大军过了洛阳,沿着官道一路向东,抵达了郑州地界。
春寒料峭,行军的队伍绵延数十里,旌旗蔽日,铁甲生辉。
李瑛骑在马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狐裘,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
这一路走来,他并没有闲着。
虽然人不在京城,但京城的风吹草动,都会化作一封封密报,送到他的案头。
吉小庆是个办事牢靠之人,每隔五天,就会有一封加急密报送来。
“王忠嗣闭门谢客,未见异常。”
“太子探视一次后,再无往来。”
“朝局平稳,百官各司其职。”
看着这些情报,李瑛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难道是朕多虑了,王忠嗣确实是不慎坠马负伤?看来朕也变得多疑了啊……呵呵!”
李瑛把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
黄海彼岸,新罗半岛,那里才是他此行的真正战场。
就在这时,从交州传来的情报让他精神一振。
航海令杨良瑶是个干才,不仅造船有一手,这统筹调度的本事也不差。
在他的指挥下,三十多艘战船已经抵达了交州岸边,这些船只的运载人数在三百到五百之间,一次性就可以把安守忠率领的唐军全部送到新罗半岛。
安守忠率领的八万精兵,也在有条不紊的向交州东海岸进军,再有二十天差不多就可以登船。
按照计划,这支奇兵将从海路直插新罗后方,与正面战场的大军形成合围之势。
再加上郭子仪、李光弼手中的兵马,到了夏天,新罗半岛上将集结近五十万唐军。
五十万大军,加上一众名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史思明那点残兵败将给淹死。
更别提那帮不知死活的日本倭寇,这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把这新罗半岛彻底变成大唐的版图。
想到这里,李瑛胸中豪气顿生,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唐龙旗插遍半岛的那一天。
“报——!”
一声长长的通报声打断了李瑛的思绪。
一名背插令旗的斥候,满身尘土的从前方疾驰而来,到了御驾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启奏陛下,辽东李光弼元帅有加急密信呈上!”
李瑛眼神一凝:“呈上来!”
内侍马三宝迈着碎步上前,接过密信,检查无误后,双手呈给了李瑛。
李瑛拆开火漆,展开信纸。
信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得李瑛心头火起。
李光弼在信中说,他重新复盘了去年平壤之战的细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场仗败得太蹊跷了!
粮草储藏地椒山乃是一座小县城,那是绝密中的绝密,除了几个核心将领,根本没人知道。
之前大家都以为是田承嗣泄露了机密,但李光弼经过多方查证,发现田承嗣当时正在海上进军,想要给史思明通风报信很难。
反倒是当时负责侧翼掩护的白孝德,行踪有些诡异。
在粮草被烧的前一天,白孝德部下的斥候曾经在椒山附近出现过,这是李光弼手下的探子从当地牧民口中偶然得知的。
综合种种,李光弼认为白孝德有重大嫌疑。
李光弼言辞恳切,请求皇帝给自己捉拿白孝德的圣旨,将他抓起来严刑审问,查清真相,给那两万战死在平壤的冤魂一个交代!
李瑛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白,喃喃自语:“照李光弼的说法,白孝德确实有重大嫌疑!”
白孝德是王忠嗣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去年王忠嗣被罢免兵权,李光弼空降辽东,这帮王忠嗣的心腹肯定不服,十有八九在心里憋着使坏。
白孝德有很大的嫌疑故意坑害友军,泄露军事秘密,让李光弼吃个大败仗,以此来证明“离了王忠嗣这仗就没法打”,从而逼迫朝廷重新启用王忠嗣。
这个推测,在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为了一个人的权位,竟然拿两万大唐儿郎的性命做筹码,甚至是拿着国家的国运在赌博,真是该杀啊!
“白孝德啊卫伯玉,如果被朕查到是你们通敌,朕定当诛你们三族!”李瑛的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机。
而且,历史上白孝德就是割据一方的藩镇,一身军阀习气,我行我素,这件事他的嫌疑不在田承嗣之下。
只要这帮人还把提携之恩看得比江山社稷重,把私利看得比大义重,这大唐的江山就坐不稳!
“传令,大军就地休整半个时辰。”李瑛面无表情的下令。
马三宝赶紧让人搬来案几和笔墨。
李瑛站在路边,提笔挥毫,给李光弼回了一封亲笔信。
“此事朕已知晓,但如今大战在即,白孝德手握重兵,若是逼迫太急,恐其狗急跳墙,投降史思明,届时局势将更加糜烂。此事暂且压下,待平定新罗之后,朕自有计较。”
写完,李瑛盖上玉玺,将信火漆封缄后交给斥候:“八百里加急,务必亲手交给李光弼。”
“诺!”
斥候领命上马,绝尘而去。
李瑛望着斥候远去的背影,目光变得森寒如铁:“王忠嗣啊王忠嗣,朕本来还念着你的功劳,想给你留个善终。”
“可你的手伸得太长了,你的部门们做得太绝了。既然你们把这大唐的军队当成了自家的私产,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待朕平定新罗,班师回朝之日,就是咱们清算总账之时!”
“继续进军!”
李瑛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猛地一挥。
八万大军再次开拔,浩浩荡荡的脚步扬起漫天尘土,朝着东方进军,兵锋直指长安。
而在那看似平静的长安城中,一场悄无声息的政治风暴,正在不断的聚集,寻找爆发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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