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纸扎门脚踏阴阳两界，上至昆仑之巅，下至碧落黄泉，皆可来去自如。阴司地府奉我为座上宾，四方鬼魅阴差随我调遣，他黑狐王能做到吗？”

可能感觉自己言语有些过了，他又顿了顿，继续安慰吴音：

“他黑狐王是一族之王，我陶明染又何尝不是？凭什么他就对我使唤来使唤去，如杂役奴仆呢？”

吴音面上默不作声，心底却如明镜，阴司奉你为座上宾，是因为阴司离不开纸扎门，至于阴差随你调遣……

你是阎王吗？地府你说了算？还不是因为你同阴司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不过她脸上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我知道纸扎门厉害。可我跟着庞哥一起长大，你做的那些事情，违背天道，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话还没说完，立即被陶明染冷冷地打断了：

“你倒是说说我做的那些事违背了什么天道？害了哪些无辜的人？”

吴音一愣，对啊，从驳口市的六芒星阵到一路上的关隘，再到昆仑禁地……

桩桩件件都是冲着胡日煌和蛇族来的，没有伤害过无辜百姓。

这就是陶明染的高明之处了。

“六芒星阵让阴间的恶鬼现世，如果不是我们一力阻挡，恐怕整个驳口市都会被颠覆。”

“还有这昆仑上的九幽之门，你打开这九幽之门，里面的妖兽跑出来为祸人间，无数无辜的人会丧命。”

“还有——”

吴音还要继续说下去，被陶明染抬手打断了。

“六芒星阵只是为了拖延那黑狐王，而且我料定他有能力解决。至于那九幽之门，你怎么见得是我做的呢？”

“我是九幽之门的钥匙，如果想打开禁地，放出妖兽，何须这么麻烦？随便一个地方就可以打开，又何必千辛万苦来到这昆仑山呢？”

吴音一愣，迟疑了一下，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九幽之门不是你打开的，那你又何必千方百计拖延我们的时间？”

陶明染不屑地低笑一声，说道：

“因为我知道你必定会随着胡日煌一起来，这件事和你我都没有关系，我不希望你插手进来。”

听了这话，吴音无奈了摇了摇头。

“在其位，谋其职。我即为法师，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绝不会全身而退。”

说着，她伸出小手，拉了拉陶明染的手。

“二哥哥，在我心里，你一向是个好人，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

好人？

陶明染冷笑了一声。

“你说得是万灵岛上的陶明染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是我，又不是我。”

“你就当我又重生了一回，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人。我要换一种思维，换一种活法。”

“我从没有想过做什么好人。你觉得我是好人也好，是恶人也罢，我对你的心，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都是一样的。”

说着，陶明染拿起吴音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吴音心里如一声惊雷响过。认识陶明染这些年，他还是头一次和自己说这样的话。这算是表白吗？

她愣愣地看着对方，心中排山倒海般地翻腾。

自己原本怀疑他是假冒的，可一个人的说话方式、习惯性动作，都是无法改变的，甚至身上的气味都是一样的。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的确是陶明染，可性格和周身的气质，却和以前大不相同。像是陶明染的肉体，住进了另一个灵魂。

二哥哥的确对自己很好，从小到大都很好，可从没有说过喜欢自己。难道他真的又重活一世？

可为什么一个人能变化这么大呢？

“那你还记得在万灵岛上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在汪仁兴的监狱里，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测试一个人的底细，就是提及以前私下的事，回答不出来，就是假的，回答出来，就是真的。

陶明染淡淡一笑，没有丝毫心虚。

“我重活一世，很多细节的确已经忘记了。不过我还记得一件事——”

吴音微微挑眉，在万灵岛上，两人一直在一起，直到陶明染被伊邪那美命杀死。

他要提的是什么事呢？

“在红娘子的山洞里，你中了毒，我打开九幽之门，威胁红娘子拿出解药。当时你还在昏迷，我用你的短剑割开手腕，以血入药，你才脱离险境。”

“后来出了山洞，你随手拔了一把野草为我疗伤。我将我阴阳子的身份告诉了你……”

“什么野草，那是地锦草——”吴音不满地出言打断他。

不过说完后立即沉默了，这件事除了嗜血牡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都没有跟胡日煌提起过。

嗜血牡丹避世，不可能和其他人有交集。

此时此刻，吴音大脑里也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还是不该相信他。

可就算他真的是陶明染，可他确实实打实算计了胡日煌一路，而且前不久胡日煌亲眼见到他，他并没有否认这些事是他做的。

“吴音，你就那么相信黑狐王吗？”

吴音心思一动，什么意思？

“他满嘴的正义，实际上却屡屡带着身边人送死，每次争斗，他都能全身而退。反而是对他忠心耿耿的那些人，哪个不是非死即伤？”

“万灵岛上，他费尽心思也没能斗过秦家和天问，最终还是靠着兄弟们流血牺牲换来了胜利。如果不是我舍命为他拖延时间，他能杀得了伊邪那美命？”

“他在驳口市，驳口市出事。他去万灵岛，万灵岛上血流成河。眼下他又来了昆仑，正赶上昆仑的九幽之门大开，连妖兽都快困不住了。”

“他就是个无能又倔强的人，偏偏你们还这么信任他，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吴音看着眼前的陶明染，这些话，听起来陌生又震惊。

“可是，以前你不是也一样吗？在迷迷谷，你帮我们，在万灵岛上，你还在帮我们……”

陶明染不屑地笑了一下。

“你以为我是为了他吗？我那都是为了你，你在哪，我就在哪，你帮谁，我就帮谁。”

“可是现在，我不想再继续蠢下去了。这昆仑山上即将有大事发生，你再这样肆无忌惮地跟着他，是要出事的……”

从他的话里，吴音立即嗅到了不平常。

“昆仑山上出大事？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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