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真人步行速度很慢。

一天才走百里，比凡人快不了多少。

这天中午走到一个小镇，路边有一茶摊，聚了四五个行旅。

青阳停下来，看着茶摊，心中生出一丝暖意。

走进茶摊，径直坐在一个空位置上。

很久没有在凡间行走，有点不适应。

那几个行旅目不转睛盯着他，眼神惊慌。

一身奢华的衣服，白须白发，脸颊鼓起，后背斜插着一根用蓝布紧紧包裹的长条物，分明是一柄宝剑。

这不是得道的仙家吗？

几个行旅不敢逗留，纷纷扔下茶水费，走到青阳跟前，鞠躬打拱，慌里慌张地跑远。

凡人不敢与仙家共食。

青阳心里发苦，难得想与凡人聊会天，却把凡人给吓走了。

看一眼自己的装束，也不怪人害怕。

摊主是本地人，没有理由逃走，忐忑地上前，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敢问仙家……”

“店家莫慌，我喝口水就走。”青阳温和地说，“有什么好吃的，都拿给我。”

“小店没啥好吃的，就卖一口白开水，几个包子。”

“那就给我来一壶白开水，拿一屉包子。”

茶摊老板的屉很大，一屉包子起码三十个，听到都傻了，不敢质疑，怯怯地端了一整屉上来。

青阳一口包子，一口水。

凡间食物，别有风味。

茶摊老板这辈子也没见过食量这么大的人，看得不断咽口水。

青阳和气地与茶摊老板攀谈，询问一点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是茶摊老板的长项，便与青阳闲聊。

凡人的家长里短，青阳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

青冥与他始终相距三十里，见青阳停下来休息，他们也停下来。

只是这边没有茶摊，神识感知，听着青阳滋滋啜茶水，羡慕他忙里偷闲，有这等惬意时刻。

陈夏问青冥：“你不是说，绝煞剑会自动飞去厄土吗？为什么还需要控制青阳真人来护送？”

青冥沉声道：“关于绝煞剑的事，大部分是上古时代由魏济老祖传下来，但是，这数万年间，有不少比我聪明的前辈，研究到了别的东西，明白吗？”

“比如绝煞剑会自动飞去厄土，这是其力量最强的时候，是最初的判断。”

“但后来炼化得七七八八，前辈高人认为已将它与厄土的联系给斩断，所以有可能需要一个傀儡。”

青冥瞥了他一眼说：“我判断一件事情，喜欢往严重的地方想，但它很可能不那么严重，那就最好。”

哦，陈夏懂了，料敌从宽，不能心存侥幸。

“绝煞剑被炼化数万年，其力量有没有衰减我不清楚，反正，你我挡不住其一剑。”青冥冷酷地说。

聂子钧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如果青阳的意志彻底丧失，回手给他们一剑，这四大合体境，全都得死在当前。

但如果青阳夺回意志，需要别人帮忙时，他们不在，中洲仙门就丧失最后的机会。

想了想，加快脚步，重新赶上来。

青冥回头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四人不说大话，此时此刻，却同心同德，和衷共济。

四人正闲聊，忽然，后面一股强大的气息掩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道白光急速飞来。

“前面是青冥道友吗？”

青冥愣了一下，朗声道：“阁下莫非是北玄门唐元掌门？”

“哼，别来无恙啊。”

白光倏然停住，一老者翻身下来，与众人行礼。

“唐兄，我听说你闭死关去了，怎么来这里？”青冥驱前几步，亲切地问。

唐元愤愤地说：“我确实在闭死关，困在合体境二层怎么都提升不了，闭了特么一百年关了！前些天忽然感到心悸，知道这边出了大事，没法安心修炼，所以就出来查看。”

青岚十分苦涩地说：“于是发现是绝煞剑现世了，对吧？”

唐元叹息道：“云霄禁地发生的事，我已知晓，青岚道友，节哀顺便。此物现世，天下无人能安，不解决它，我也无法修炼。”

“唐兄为了中洲仙门安危，出关相助，实乃天下幸事！”青岚客气地说。

“哼，我听说，你们云霄圣地，在此事上，多有错误。”唐元面色一寒，毫不客气地说。

青岚愣住。

“据说，数千年前，魏济老祖就给你们发出指示，你们不愿冒险，导致后面绝煞剑突破封印，造成今日的局面。”唐元用训斥晚辈的语气说。

青岚的脸色顿时僵住，讪讪道：“此事非常复杂，不是唐兄道听途说能理解的。”

青冥见唐元来势汹汹，猜测是心中有股怒气，可能是因为闭死关也突破不了，将这失败算到绝煞剑出世上。

于是，温和地说：“唐兄莫恼，我们一起想办法，将绝煞剑解决了，你就可以回去安心修炼。”

聂子钧帮腔说：“不解决它，别说修炼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唐元双手拢在身后，上下打量聂子钧，收敛笑容：“我从未见过阁下，听他人所描绘的样貌，阁下应该是白鹰会的宗主，聂子钧……阁下为什么不用回旧名，是殷云二字名声太臭了吗？”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说话，聂子钧面色瞬间阴冷下来，正要反唇相讥，青冥身子挡在前面，诚恳地说：

“唐兄，今日之聂子钧，并非过去之殷云，他愿意为了中洲的安危，与我们一起去解决绝煞剑，是我们的同伴。”

唐元哈哈笑道：“聂宗主莫怪，我与你素无交往，只是众人如此传扬，我也只能如此说。”

聂子钧冷冰冰一点也不想笑，唐元觉得很尴尬，也有点不悦。

转头看向陈夏的眼睛，问道：“难道这位就是……”

“在下乃大魔道陈夏。”陈夏微微笑着，不阴不阳地自我介绍。

两只金色的眼睛，十分锐利，令人不想直视。

唐元与陈夏、聂子钧的第一次见面，如此尴尬。

这位合体境的前辈，与殷云从无交集，跟陈夏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觉得自己即是仙门前辈大修，陈、聂二人不过是新晋的合体境，在他们面前有优越感。

加上又是正道弟子，莫名就有双重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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