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拥有没有褪去婴儿肥的圆圆脸颊，明亮的金眸，挺拔却纤细的鼻弓，线条优雅的柳叶眉，以及一头银色长发。总而言之，非常典型稚气未脱的美少女，大约是能在一所初中成为当之无愧的校花的类型，但也确实是初中。

像是余连这样成熟的大人，对这种黄毛啊不，白毛丫头确实没什么兴趣。

不过，她的脸上也确实挂着和真实年纪完全不符的冷淡表情，很有点小丫头片子装大人的味道，却反而显得更可爱了。

余连露出了微笑，就像是正常人看到可爱小动物的表情一样。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拳打下去一定是可以哭很久的吧？”

余连板着死鱼眼等着菲菲。刚才的话可不是自己说的，而是对方。

菲菲理直气壮地反瞪了回去：“你瞪我作甚？人家只是把你想的说出来而已。”

“我是这么想的吗？”

“你不是吗？”

余连认真思索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所以，她现在可在斯伦堡中？”

“这就不好说了。她现在还没有公职，在天域，在自己的官邸都是有可能的……话说，鱼儿，你不会是想要绑架未成年少女吧？”

余连耸肩：“打仗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不用刻意。”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是这个娇俏可人的美少女被阳电子炮蒸发了，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了？”菲菲露出了痛惜的神情：“她看上去和夏莉差不多大。嗯，仔细看看，似乎和夏莉还长得挺像的。”

那里像了？

“这是战争的一部分。”余连面无表情。

“很好，我太喜欢了。”菲菲饶有兴致地问道：“鱼儿，你这么一路大张旗鼓地杀入太莱，是真的想要解救被俘的战友们，还是想要烧掉斯列恩王的王宫呢？”

“让夫人见笑了。咱是成年人，自然都要了。”

菲菲的眼神顿时幽怨了下来：“确实，既然是鱼儿的话，确实是谁都要。男人啊，只有做不做得到，没有想不想的。可是，这么个贪得无厌的男人，会有个怎样的终末呢？”

我们讨论的是这么一回事吗？余连决定就当是自己听不懂，便当仁不让地傲然道：

“战争进行到了这个程度，若承受煎熬的仅仅只是两国的普通将士和平民百姓，那这场战争就打得太无谓了。还是那句话，我来之前帝国的老爷们都没有哭，只是让两国的百姓和小兵们哭。我现在来了他们还不哭，不就白来了吗？”

菲菲也无缝收回了自己的幽怨，满脸赞同不断地点头：“对对对，要哭就得让最厉害的哭！所以，要哭就得让最大牌的那个哭？”

余连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眺望着舷窗之外的遥远星空，接着缓缓地伸出了手，仿佛要把星星握在了手中。

他觉得这个动作还是挺有既视感的，但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不抓一下也总觉得有点念头不通达。

“那可是天域的方向。”菲菲的眼睛顿时亮了。

这就成天域的方向了？我就是随手一抓啊！余连虽然想要这么说，但拥有宇宙直觉的他又认真了一下星光的轨迹，发现还真是如此，顿时无言以对。

莫非我是真的想要突一把天域的？这就是我的潜意识？在我拥有了静默号之后，这种想法便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余连顿时便进入了反省状态，而一旁菲菲的眸中却已经分明透出了盎然的兴奋感。她伸手用力抱住自己的爱人，低声道：“亲爱的，你果然是在想着要进攻天域啊？这么癫还真不愧是你，但这也确实是我的鱼儿会做出来的操作啊！哈哈哈，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迷恋你了吧？”

合着我们这么情投意合是因为我癫而不是青梅竹马的深切羁绊吗？

所以啊，你到底是啥时候被安妮那个疯丫头给感染的来着？

呃，不对，菲菲怎么可能被安妮影响呢？怎么看都只可能是反过来啊！

所以，合着那丫头一直在撺掇着直攻天域，但其实就是个被忽略瘸的嘴替，大一开始就是你的主意吧？

余连顿时悟了，于是便也马上了改了口，伸手反搂住了自己的姑娘，搂得很认真，然后郑重其事道：“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

“啧，你这时候在装道家门徒就太刻意了。况且人家苍天已死的时候可一直没自然过。”

“是的，所以我这可不是在否认，只是不要刻意强求的。我要为全船的将士负责，也要为这艘战舰负责。”

菲菲回应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卫生眼，然后才道：“如果要走斯伦堡，就得通知舰长马上转向了。不过，要想不被四面八方过来帝国其余追兵截住，怕是得走最短的直线了。”

余连点头。

“而且，极有可能和这支舰队相遇。”菲菲的视线也落在了星图距离静默号最近的红点上，正是余连刚才的手指点到的红点。

“这是隶属于荣耀之门塔罗要塞驻留舰队，战巡2，航母2，重巡洋舰6，以及辅助舰船若干。由卡艾尼少将统领。”

“没空玩捉迷藏了。正面摧毁他们。”余连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

“放心，会很快的。”菲菲回应道。

……

共同历12月26日，当耶格尔·索拜克舰队感到荣耀大道-T177星系的时候，却只看见了帝国拦截舰队的残骸在引力漩涡中扭曲翻滚的惨状。

战列巡洋舰远山魔女号的舰体被能量洪流熔穿，撕裂成了只有几条管线连接着两截，就像是被腰斩的身躯只剩下半拉神经连着似的。

那断裂之处的装甲扭曲的模样，就像是融化垂落的铁水，又重新以不规则的姿态凝固了起来。豁口内的空间黑漆漆得仿佛深渊似的，依稀还有不吉利的电弧闪过。

相比起来，她的姊妹舰，名为森林妖精号的同级战巡就好多。

她只是沟子啊不，引擎舱被反物质鱼雷贯穿，爆炸将尾部舰体撕成两截。断裂处的金属仍在等离子火焰中发出刺眼的蓝光，就像是沟子化作了正在喷射的蓝火加特林。

于是，这个星系的真空便仿佛染成了暗红色。

好吧，这个星系的背景当然依旧是深沉而寂寥的黑色的，但耶格尔·索拜克却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可以说明，您的感知力提升了，能够避开物理视觉上的错误，感知真实的世界了。”赫弥莎·瑟莱德尔大星见官每次说的话都不多，但每次都听着很有道理。

神秘主义者可真好，万事万物都可以关联得上，可这并不能让索拜克压抑的心情变好哪怕是最细微的一点点。

子爵小姐则报告道：“卡艾尼舰队损失了一半舰船和士兵，他本人也只是受了轻伤。”

佩格塞舰长低声道：“这是一个好消息。”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但却绝对瞒不过灵能者的听觉，于是便换来了子爵小姐的侧目。她把手按在了战锤上，然后又松开，最后也只好冷哼了一声。

子爵小姐向宇宙之灵和塞雷汀家的列祖列宗保证，如果换做是少女时代的自己，早就把这家伙给锤死了。

索拜克却觉得舰长说的话挺有道理的。

毕竟舰队还剩下了一半，至少比全灭的恩布运兵舰队好多了吧？

听说那位倒霉的恩布将军自知失去了所有的军团和护航战舰，按帝国军法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便开着救生艇往深渊方向逃窜。

他应该是非常恐惧和绝望吧？就连拜瑞恩公爵的呼叫都没有理会，也没有主动向上面报告战况和敌人的真面目，就想着闷头逃跑。

可话说回来，你一艘救生艇虽然装了跃迁引擎，但续航性还不如游轮，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然后，他果然就被拜瑞恩公爵的舰队拦截当场击毙了。

真是个悲剧的可怜人。

当然了，在快艇中死于炮决，总比上了军事法庭然后斩首示众的好。

考虑到他是个恩布大鼹鼠，脑袋说不定挂上两天就会拿去做魔芋烧鸭了。对一位将军而言，这种死法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可是，如果老是让那艘“幽灵”这么肆无忌惮下去，掉脑袋会不会是我啊？

索拜克正琢磨着如此凄凄惨惨戚戚的可能性，塞尔璐小姐又道：“卡艾尼将军请求通话。”

荧幕上接着便露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留着络腮胡，面目瘦削，中等体格的将军。这位倒是有一张典型地球人的长相，大约是波斯一代的长相。

地球人出身的大员，在帝国军的军界政界其实并不少见。别的不说，瓦尔波利斯宰相可才是第三代的地球移民呢。

互相敬礼之后，索拜克开门见山：“您说见到袭击者的真面目了？”

“幽灵吗？这倒是没有。它第一轮开炮就跑坏了本舰的外摄设备，或许别的幸存战舰还有记录吧，但实在是来不及查看。”卡艾尼将军满脸惶恐地摇头。他现在就像是个恐怖怪谈中的幸存讲述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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