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杂乱中穿过，走到那一片参差难分的海棠花前，姜婠左看看右看看，选中了一棵还挺小的海棠树苗，该是今年才生长出来的。

她试了一下，拔不了，估计用力了会损坏根系，只能挖。

她侧头看了看，示意凤十二讲手中的弯刀给她，凤十二不解但照做了。

容月见状不解，“夫人，您这是要……”

姜婠道：“挖一棵，回去种在关雎阁的院子里。”

容月急道：“那让他们来吧，夫人别自己来，免得伤着自己。”

姜婠没听，自己挖了，用手中坚韧的弯刀松土挖树，没做过这些事情，坐起来有些笨拙，但容月和手下们要帮忙，她都没让。

还好也不难挖，就是土质太紧实有些费劲，也免不了弄脏了衣裙。

没多久，就挖出了一株海棠树苗，根系上还带了土。

姜婠也不嫌脏，将刀还给凤十二后，自己手捧着那带土的树苗。

又看了会儿面前美不胜收的粉白花景，对容月吩咐：“容月，之后这里的修缮整理，就叫给你全权办了，记住，这些海棠花，每一棵都不要损坏，在后面花园辟出一个园子，专门移栽这些海棠过去，但那棵最大的留着。”

“是，夫人。”

姜婠道：“也不知道找来的那些人，能不能把这个府邸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容月道：“奴婢尽量，寻一个经验老到的匠人，这府邸虽然破败荒芜了，但瞧着也没破败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兴许那些经验老到的瞧了，能恢复，哪怕不能十分，九分总是有的。”

姜婠点头，道：“入门那个石雕，尽可能的修整好。”

“是。”

姜婠没多待，她原本打算回来后来这里，去原来徐家的祠堂看看，但既然徐家的牌位都在慈恩寺供奉着，她明日去那里再拜就是。

等这里修缮好了，她会重建徐家的祠堂，而她，会征询了姜卓安后，改回徐家的姓氏。

往后一生，还有她的孩子们，都会一直供奉着徐家英灵。

离开徐家旧府上了马车后，姜婠依旧捧着手中的树苗，一直看着，一直到回到谢家。

门口的人见她这般衣裙沾土，手里还捧着一棵带土树苗的样子，都挺奇怪的。

杜韵然的侍女欣兰竟在等她，见她捧着树苗也很纳罕，但也不多问。

只上前福了福身道：“四夫人回来了？姜家的世子夫人得知您回来了来看您，如今在东院那边，大少夫人陪着，大少夫人让奴婢来门口侯着，您回来了请您去东院。”

“我知道了，你先回东院，我这样子不便见人，等我回去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就过去。”

“是。”

欣兰去后，姜婠也匆匆往北院回去。

今日两个孩子没去族学，毕竟娘亲回来了稀罕得很，尤其是谢瑾。

姜婠便顺着让他们这两日都别去了，反正她待两日就离京，多陪陪孩子吧，孩子课业不重，耽误两日也影响不了多少。

不过因为她一早入宫不能陪孩子们，正好凤清歌和凤清泰一人带着一个，都出府去玩了，主要是凤清歌他们想看看雍京。

她留下的徐回和徐真带人跟着保护，加上这里是雍京，如今又内外都严密巡查，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回到北院，姜婠将树苗放在院子里，选了种树的位置，让瑟心带人将那个地方原本种的花树绿植移栽去别处，等她回来亲手种海棠树。

之后洗手换衣，又整理了有些不太整齐的发髻发饰，才去了东院。

姜婠回来的消息，虽并未刻意散布出去，但也没压着，该知道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柳玉莹昨日傍晚知道的，只是当时时辰不早了不便过来，这才今日上午来。

也来了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都快用午膳了。

这会儿，她在杜韵然这里，二人闲聊着。

姜婠到来后，很过意不去道：“我不知道大嫂在等我，不然应该早些回来的，让大嫂等了那么久，是我的不是。”

确实是不知道，知道的话，她出宫后直接回来，不去徐家旧府的话，早就到家了。

“无妨，我也不急着回去，等一会儿没什么。”

柳玉莹说着，上前来，细细打量着姜婠。

之后道：“瞧着还好，如此，我可以给致远去信，说你安然回来了，虽然先前知道了你的身世，谢相也说你在北周不会有什么不妥，但你大哥还是担心你的。”

姜婠莞尔点头，轻声道：“劳你们担心了，只可惜，只我一个人好，姜媃……死了。”

闻言，柳玉莹微惊，杜韵然也是，昨日姜婠没和她说这件事。

不等柳玉莹多问，姜婠就解释道：“她卷入北周那些争斗，死于一场大火，以后这世上，就没有姜媃这个人了，这件事，你就这样告诉大哥，还有……母亲，让他们，都不要再惦念了。”

这话，仔细听着有些意有所指。

柳玉莹和杜韵然都不傻，一番揣摩，再看姜婠的神色，就大概明白了。

柳玉莹微微松了口气，道：“我会和母亲还有致远好好说的。”

姜婠点头，不再对此多说。

她没明着说明白，是因为答应了姜媃。

但总不能也让姜家人为此难过，到底是亲女儿亲妹妹，再有矛盾隔阂，生死之事，都不免要伤心的。

如今暗示，便也免了这不必要的伤怀。

姜婠犹豫着刚想说什么，柳玉莹却先一步开口道：“对了，昨夜我告诉母亲你回来的事情，她跟我说，或许你此去北周彻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若回来了，会想去看看她，”

“若是真有这个打算，她让你别去，你们的母女之情已经尽了，这是真的，她还说，你已经寻回了自己的生身母亲，日后，就只当没有她了。”

姜婠怔住。

姜婠怔了怔，涩然道：“……何至于此？”

柳玉莹道：“你不用多虑，其实并非你有什么不妥，是她自认用尽了与你仅有的情分，”

“当初姜媃之所以能被父亲和谢丞相同意嫁去北周，是她用你的身世要挟的，她在那之前猜到了你的身世，以此威胁父亲，从父亲手里保全姜媃，成全了姜媃。”

“她自认为如此行径到底卑劣，用尽了母女情分，也对不住你，便不该再与你有任何母女之情了。”

姜婠对此有些意想不到，哑然许久后，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了，既如此，那就这样吧。”

终归，她保全了姜媃性命，给了姜媃安稳无忧的余生，也对得起何静的养育之恩了。

不亏不欠，不必再见，也好。

说完了这些，有人来报孩子们回来了，在老太君那里等着一起用膳，姜婠和杜韵然带着柳玉莹去了老太君那里，一伙人一起用了午膳。

送走了柳玉莹后，姜婠才回北院关雎阁，打算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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