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龙放假来家，墙面又多了一幅素描作品，是他们学校内景：一条林荫道通向一座洋楼，几个背书包的学生正朝那里走去。

邢毅在外面吃过晚饭回来，进门就注意到了墙上的画，驻足欣赏起来，等魏正海从外进来，就问：“你大儿子回来啦？”

魏正海说：“回来了，正想让他去拜见你呢。”朝楼上喊，“小龙，快下来。”

魏俊龙还站在楼梯口，他爹就说：“这位邢叔是个画家，你快来认识一下，向老师讨教。”

邢毅笑道：“你们学校景色不错，你这幅画意境很好，很吸引人呢。”

魏俊龙被人夸奖，面带喜色，说：“还有两幅，我拿来给你欣赏。”

把两幅画拿下来，摆在台面上让邢毅观看。

邢毅啧啧称赞，连声说不错。魏正海喜滋滋说：“小龙你来家这几天，就请邢叔带着你，到城外面多写几幅，把这水平再提高一个层次。”说着朝邢毅头来恳求的眼光。

邢毅点头：“可以呀。”

魏正海拍巴掌：“那我给你们做点准备，天气一好，你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门外响起脚步声，回头看是秦晓瑧，邢毅赶紧到门口迎接。秦晓瑧说：“我约了胡彦丽，她说要来晚点，要等陈宏宇下班，一起来见你。”

邢毅一阵惊喜：“陈宏宇要来呀，好好好。”回头告诉魏俊龙，“出去的地点由你选，作画工具准备好，明天或后天就出去。”

秦晓瑧带来了夹山大沟设计方案，说：“许副主任希望你一个星期之内能完成，报酬就按工程建设资金总额百分之零点五提取，搞完这个后还有两三个。”

邢毅接过翻看着说：“项目不小啊，总投资五十万，我来算算，也就是说，完成后可以拿到二千五，哇！是不是多了点。”

“不多，理所应当，完全是你劳动所得。”

邢毅眨巴眼皮，心里面计算：7天时间完成，平均每天合350多，在这90年代的当下，大数字呢。

“小秦，你一个月拿多少？”禁不住这样问。

秦晓瑧回答：“我一个月呀，不少呢，三百多一点。”

“单位会不会发一点其它补助？”

“我下乡机会不多，加班加点也少，补助基本上没有，我是容易满足的人，钱够用就行了，不追求过多。”

“其实，这修订方案的事，你们完全可以自己来搞啊。”

秦晓瑧笑说：“那不行，单位缺乏像你这样的人才，而且我们要干的具体业务太多，没有多余时间，再说，自己来搞，近水楼台，说不好听就是以权谋私。”

好像要帮他排除疑虑似的，又说：“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好不好？我们请外援支持，数量也不大，一年也就五六桩，花费一两万，都在预算范围内，经过政府审查通过的，放心好了。”

接着说了提灌站和砂石场两个协议打捆办成的事。

“孙经理苏科长十分高兴，签完协议后去吃饭，请了我们许副主任，几个人捉对干杯，喝了一瓶半酒。孙经理说了一句，没有把你请去参加，属于欠考虑了。我们许副主任说主要时间来不及，不要紧，我们另有补救办法，其实就是这个，找你修订方案，然后提取报酬。”

邢毅说：“都是小秦你照顾的好事，我要谢谢你。”

“他们开心喝酒，我喝汤，当时还在担忧，要是董华山拿着协议书回去，碰到季得万，就会追问怎么回事，董华山是不会动脑筋多想的，肯定就要把我说的话噼噼啪啪讲出来，那季得万的公司被我们否定，还说他公司不够格，公章造假，心头不舒服，就会跑来开发办，大吵大闹，不依不饶，那该怎么办？”

邢毅说：“不会的，就在董华山去找你你们签协议的时候，那季得万已经到省城去了，董华山根本就见不着他。”

“他会回来的呀，迟早两个人也会见面的。”

“这个担忧也大可不必。”

“为啥？”

“以后呀，时光推移，他们两个的关系会渐渐疏远，一个不想再见一个了。”

“我有个疑问，我在另一间办公室给你打过电话，回到我那里，按你的意思问董华山，他们那砂石场是不是与宏达公司有协议，他承认有，并且还表明协议时间要到了，因为宏达公司做得过火了，所以还没有考虑。我都以为办不成了，后来又答应了，凭我的直观感觉，除了时间紧来不及，一定还有别的因素。”

“你想知道什么？”

“当我对董华山说季得万那个公司手续不完备，资质不达标时，你问我，查实了吗？然后你又说，为了配合我，你那边还要做点什么。这些话我前后联系起来想了一下，还是不明白，这就是我的疑问，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

“其实这也没什么，苏科长遇到了我，给我机会，帮宏达公司搞提灌站设计规划，后来知道了他们和上堰村之间还有个砂石场，中间存在着问题，砂石是工程建设的主要原材料，宏达公司需要呀，出现问题的原因我没有细问，但我这样想，趁这个机会，两件事都一次性办了，算是对苏科长知遇之恩的报答，所以就谋划了一下，借助几个朋友的力道，把季得万和董华山给隔开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秦晓瑧眨巴眼睛，感到意由未尽：“你说谋划了一下，有点轻描淡写的味道，我倒是感觉事情不简单，就想进一步听你说……”

这时胡彦丽来到门口了，大声喊：“邢毅，在不在！”

邢毅应答：“在的在的。”

胡彦丽进门问秦晓瑧：“你来多长时间啦？”

秦晓瑧说：“半个小时不到。”

胡彦丽侧过身子，让出后面的陈宏宇，指着邢毅给他说：“这就是我说的人。”给邢毅介绍，“陈宏宇，你该是认识的。”

邢毅上前和陈宏宇握手，说：“今生从没见过，第一次，幸会了。”

胡彦丽说：“你说了他两件大事，别人听了就以为你们互相一定很熟悉，无话不说。”

邢毅说：“虽然是第一次，但可以说一见如故，快请坐。”

魏正海闻声出来，表示了欢迎。

邢毅说：“烦请魏老板帮忙泡一壶新鲜茶水来？”

魏老板忙点头说：“好的，我马上烧水，用上好的茶叶，大家稍等。”

茶水还没上来，胡彦丽扫视邢毅和秦晓瑧，问：“秦晓瑧，你们的事谈完没有？”

秦晓瑧说：“谈什么呀，等着你们呢。”

胡彦丽扬扬手：“谈不谈的不管了，以后再找时间，现在要谈我们的事。邢毅我来问你，请你如实回答，秦晓瑧也请你仔细听着。”

邢毅道：“小胡你这是干什么呀，搞这么神秘，我和陈宏宇第一次见面，你得让我们先说几句呀。”

“不用啦，邢毅你不要动，不要靠过来，原地呆着，好好听着，认真回答，那天在小菜馆里，你说的两件事，我今天就专程来找你印证。第一你说陈宏宇要调省城，第二你说陈宏宇要参加二轮承包。不要你辩解有没有说过，而是要你直接回答，这两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来自于何处。”

邢毅装模作样，故作惊奇：“那天我们去找秦晓瑧帮忙，主要谈提灌站项目，其它并没有说什么呀，不过吃中午饭那家小饭店老板娘开玩笑说的话，我到是还记得呢。”

胡彦丽吼起来：“别胡扯，别转移目标，是男子汉就敢于担当，说了的话就要承认，你敢说你是信口开河，不负责任，那些话连陈宏宇他自己都不相信，你要是说不出所以然，那就宣告你编造谎言，那我就要说给另外一个女人听，忠言劝告，这个男人不可信，表面看道貌岸然，正人君子，其实一肚子坏水，脑袋清醒的话，赶紧悬崖勒马，不要被花言巧语蒙蔽了眼睛。”

噼里啪啦来了这么一通，邢毅心想这家伙来真的了，去倪淑贞那里不负责任，不顾后果法人胡言乱语，那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陈宏宇第一次过来，看到的只是笑话？

转脸看陈宏宇，正是一脸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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