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虎爷，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要是被我娘知道了，不定得怎么骂我呢。”

王姗姗慌忙把衣服抢过来。

想起昨晚娘和大姐大哥都提及到黄霸虎，王姗姗就心惊胆战。

她从小就胆子小，好似黄霸虎这种五大三粗的男人，她从来都不曾考虑过。别说考虑，看着都快吓死她了，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真要嫁给他，以后的日子她可怎么活……

想到这，王姗姗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慌忙倒退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虎爷，我好像听到我娘在叫您，您赶紧回去看看吧。”

黄霸虎常年混迹在码头上，做的又是刀口舔血的营生，王姗姗不动声色的排斥和拉开距离，他如何看不到？

想起昨晚自己听到的那番话，又看看苍白着小脸的王姗姗，黄霸虎心头刚刚燃起的那点火热，又迅速淡了下去。

“嗯，是在叫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慢慢后退，果断转身离开。

王姗姗一阵后怕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妈呀，可算是走了。

他再待下去自己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还好他自己走了。

王希端着草木灰水过来，看到的就是黄霸虎落寞离开的身影。她下意识喊了声，可黄霸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虎爷这是怎么了？我看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王希一脸诧异地说道，把草木灰水端到井边，和王姗姗一起搓洗衣服。

“啊？虎爷吗？他有吗，我没注意到。”

王姗姗心下一慌，又赶忙转移话题：“大姐，这洗衣服的活儿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还是去帮娘的忙吧，我很快就好。”

“娘说让我们先休息两天，最近就做几双鞋出来就行。”

赶了这么远的路，鞋子的消耗非常大。特别是队伍里的男人，因为几乎都没有搭板车的机会，所以脚上的布鞋大多都磨损严重，确实也到了该多做几双新鞋的时候。

王希不由又想起，刚才虎爷离开时，他脚上的布鞋也烂得不成样子了，连大脚趾都露出来了。

或许等晚些她少休息一会儿，单独给他先做一双新鞋出来……

不过，她又想起了昨晚娘和大弟商议的事，不由看了眼自己小妹。见王姗姗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黄霸虎回了小院。

房间里小宝还在呼呼大睡。

这年纪的男孩子要么贪睡，要么就在外面疯玩，整天不着家。着家必定就是肚子饿了。

他寻了张凳子坐下，一时间，居然生出一种天大地大，居然没有了他黄霸虎容身之处的感觉。

说起来，他一开始也不是天生就在码头上混的街溜子。他也曾有过快乐的童年。只是那年他娘难产而死，同年后娘进了门，并在次年生下他弟弟后，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后娘假借男孩子该磨炼心性为借口，先是把他赶到外面去睡柴棚，后来更是在吃食上不断苛刻他。总是趁着吃饭前寻个借口罚他，让他错过饭食。他总是在饥饿中度过。后来饿得实在受不了了，他就只能偷吃家里的饭菜。被后娘揪到后，少不得就是一顿毒打。不止如此，后娘还到外面大肆宣扬他的坏，说他天生就是坏种，做尽了偷鸡摸狗的坏事。

可他饿啊！

他要是不偷不抢，恐怕都活不到成年。

为了活命，他只能到处流浪。后来在流浪途中逐渐结识了不少人，包括小蚊子和小豆子等人，也都是在那个时候结识的。大家都是因为各种各样被迫离家，而不得不抱团取暖的流浪儿。

他们不怕死，更不怕苦不怕累。后来，他们来到码头上，敢拼敢打，才终于把持住码头，把持住让兄弟们活命的资本……

可如今，有人点出他们街溜子的身份时，黄霸虎的内心要说不难过，那都是骗人的。

或许他真是坏种吧！

在做了虎爷后，他带着一帮小弟“衣锦还乡”时，他爹一脸恨铁不成钢，后娘反倒笑呵呵地招待了他。说到底，她看中了自己带回去的好酒好菜，还有给他爹的养老钱。

似乎发现可以从自己手上拿银子，往后那些年后娘来走动的时候比他爹还多。

黄霸虎并未阻止，甚至还放任自流，任由后娘一再勒索。

说白了，他虽然把持了码头，可到底不过是小鸡仔，李管事要用他，必定要寻他的短处拿捏。而自己的爹和后娘，就是李管事拿捏他的资本。

他不怕拿捏，他就怕丢了码头，他和一帮兄弟们都活不下去。

后来逃荒时，张翠花让他回去带上家人时，他也把爹和后娘弟妹们带上了。

他有那么好心么？

自然没有。

他只是喜欢看他们依附自己时，那明明很讨厌自己，却偏偏要故意讨好他的嘴脸。

所以，后来爹和后娘弟妹们与他失散，他一点都不难过。

甚至心头还有隐隐的快意。

要是他们都死在逃荒路上就好了！

要是他们没死被人抓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更好了！

他恶意满满的想。

他甚至没觉得，自己亲人都死绝了有问题。

若非昨晚王家人说起他街溜子的身份，配不上王姗姗，他都没想过，自己的将来。

怪谁呢？

他确实不学无术，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更只会逞强斗狠，没办法给自己女人一个温暖的窝……

他们看不上自己，才是正确的。

可，他的心底，怎么这么难受呢？

黄霸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却感觉到一阵阵纠结的钝疼。或许是之前的伤势还没好全吧。

他想。

“虎爷，原来你这里呀！害我到处找你。”

小蚊子突然进来，两眼放光冲他招了招手：“虎爷，我今早去街上转了转，发现这个小镇原本是一个叫‘龙哥’的人在管事。我都打探清楚了，他手底下就十多号人，还都是些老弱病残，不成气候。只要我们随便倒戈两个人，就可以将他们一锅端。到那时，嘿嘿嘿……虎爷您掌控这个小镇的好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好了！”

看着小蚊子猥琐的笑容，黄霸虎破天荒的动了怒。一巴掌拍到小蚊子的后脑勺上：“整天就想着喊打喊杀，你就不能好好过几天好日子？你以为你还在永安县？你看清楚了，我们现在可是过江龙。”

小蚊子被拍得头晕脑胀，找不到东西南北。

他晕乎乎半天，才发现黄霸虎已经出了房间，他摸摸还疼的脑袋，急忙追上去。

“虎爷，这不是您昨儿吩咐我的吗？是您叫我去打探清楚，看看小镇的势力……”

“我只是让你去打探清楚。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人家取而代之？”

黄霸虎冷哼一声，又挥挥手：“我之所以让你去打探，也是为了二婶子他们暂住下来的安全。你都想到哪里去了……罢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黄霸虎不想说，昨天他吩咐小蚊子去调查此事时，确实动了将本地势力取而代之的想法。

可在听了王家人嫌弃的话后，他突然醒悟了。

或许，他也该改变了。

只是具体该怎么改变，他却迷茫得很。

留在小院里太窒息，黄霸虎不得已走到了大街上。小镇不大，真要逛半个时辰就可以从小镇东逛完小镇西，再从小镇西走到小镇东。该看的不该看的走一趟下来，就都看完了。

毕竟小镇就只有这么大的范围，还能怎么逛。

许是他站在街上的时间太长了，他身旁的铺子钻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娇笑着拉住了他：“哟！~瞧瞧这位爷，一看就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的公子爷。咱们这里呀，可有不少能唱会跳还会小曲儿的姑娘。爷，您进来看看吧？”

说话间，不由分说将黄霸虎扯进了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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