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面露苦色。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人都来了，萧衍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吩咐连星：“快把吃的都收下去，让你家小姐躺下，待会儿朕就说她还没睡醒，朕把人带去其他大殿说话。”

还是怕太后迁怒沈之念。

连星立刻开始收拾吃的东西.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见太后。”

“可是......”

沈之念反握住萧衍的手：“不用可是了，今日陛下替我担下这天下的骂名，我连这点事情都不敢跟你一起面对，那岂不是坐实了太后的想法，觉得我配不上陛下？”

萧衍十分感动。

“哼，你们两个倒是恩爱，哀家成那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说话间，太后已经来了。

沈之念这会儿还坐在萧衍怀里，看到太后来了，挣扎着要站起来给太后行礼。

太后摆摆手：“得了，你有身子，不消这些虚礼。”

说罢，看了一眼萧衍：“倒是你，现在是真的一点儿都不顾及了，早上朝堂上闹那么大，你到底怎么想的？！”

太后最近烦心事很多，甚至觉得现在的萧衍，比当初夺位时还让她头疼。

萧衍这时候知道讨乖了，“朕就是一时冲动，但天子开口的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所以还望母后这些日子帮着劝劝那些言官，少说朕几句吧。”

“哀家是后宫女人，怎么敢妄议朝政？陛下自己解决吧！”

这就是不想管的意思了。

太后的态度，比萧衍想的还要软和一些，他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太后不发怒就好。

太后是不会拿他怎么样，但沈之念以后还要在后宫生活呢，就算是皇后，太后想找她麻烦，有的是法子。

现在太后看起来，倒是比她想象的宽容。

“陛下以为哀家是来兴师问罪的？陛下想多了，哀家是想来问问陛下，既然已经打算立后，将人接进后宫，那么那些潜在的威胁，就要处理干净。”

太后看了一眼沈之念：“她怀着孩子，总不好还要大着肚子跟后宫的女人斗。”

虽然在太后看来，后宫那些女人在沈之念面前都不够看，怕是被她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萧衍皱起眉头：“母后说的是......林昭月？”

沈之念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才想起来，林昭月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进了宫很久没走。

“她不是在刘太后跟前伺候着吗？”沈之念道。

“是，但这个女人心思深，庄王已经废了，她会甘于在后宫伺候刘太后？”

沈之念没想到，提出处置林昭月的人，会是太后。

沈之念想起萧衍跟她说过，太后怀上孩子的时候，跟先帝还在斗气，怀有身孕还要跟后宫女人周旋，最后不小心孩子没了，痛不欲生。

大抵是看着沈之念，想起曾经的自己，心疼了。

沈之念领她的情，说不感动是假的。

萧衍这下也想起这个人来了。

“朕下旨让她出宫去，实在不行，想个法子让她消失就是了。”

沈之念拉住萧衍的手，朝她轻轻摇头：“这件事，让我来吧。”

萧衍把庄王送进宗人府，已经有朝臣说他冷酷无情，不顾手足，现在再与刘太后对着干，会落人话柄，而且刘太后唯一的儿子被关起来，说不定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至于让林昭月悄无声息消失，是个好办法。

只是在此之前，沈之念想见她一面。

“我去见她一面，她的命，我来取，也不用避着人，就当是杀鸡儆猴了，免得日后还有不长眼的凑上来讨嫌。”

沈之念的提议得到了萧衍的首肯。

但还缺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这天下午，贺凌枫回到家，便去府衙递交了和离书。

第二日早朝，萧衍迫不及待宣布自己将要封沈之念为后，册封大典定在一个半月后，沈之念先入宫执掌凤印，行皇后之责，管理后宫。

时间也是有考量的，封后大典隆重，但也辛苦，头三个月沈之念不宜操劳。

等过了一个半月，肚子里的孩子也满三个月了。

萧衍决断一出，朝堂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但这些，萧衍都没有跟沈之念说半句。

只是在下朝之后，将从太后那里拿来的凤印，交到了沈之念手中。

“这几日你刚来，她们还在观望，再过几日，怕是要按捺不住了，不如就按朕说的，住在乾启宫，直到你生产完了再说？”

沈之念摇摇头：“没有这样的规矩。”

萧衍虽然挡住了舆论的大头，但沈之念在后宫也不能太随意，否则被人抓住话柄，又是麻烦，倒不如一开始就守好宫中的规矩。

萧衍叹了口气。

他明白沈之念的想法。

他这两日在朝堂上面对压力，心中生出几分对沈之念的疼惜。

从前他是自负的，觉得沈之念入了后宫，当了皇后，是他给她最大的荣耀，是一个女人能登上的最高的位置；

可是登上那个位置，就要受权力的束缚。

就像现在，越是身在高位，沈之念越要遵守规矩，她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着呢。

忙碌一日，晚上躺在床上，萧衍便将心中想法同沈之念说了。

“朕现在有点后悔了，让你当这个皇后，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沈之念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她站在权力的顶峰，受权力的束缚，却也享受权力带来的一切。

今日下午宫人已经在收拾皇后居住的凤鸣殿，她去看了一眼，极尽奢华。

她是个俗人，她也爱那恢宏的宫殿，爱那满目的荣华，那么凤位带来的牵制，也该她守着。

何况，只是遵循后宫规则而已，她已经算半个规则的制定者，又有什么还不满意的呢？

“陛下身在皇位，这些年不也受身下的皇位约束吗？我们都是一样的。”

萧衍握住她的手：“你愿意跟朕一样？当了皇后，就要和朕一样，把这里当作家了。”

沈之念轻轻点头：“嗯。”

简简单单一个“嗯”子，扫清了萧衍这几日心中的烦躁，好似心突然有了归处。

“对了，明日我想召林昭月来见一面。”

萧衍搂着她：“就决定是明天了吗？”

沈之念轻轻点头。

明日，见林昭月一面。

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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