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吴的努力，一番鼓捣之下，铁丝棒源源不断的从排水管里面钩出纠结的黑色线团。

除开一开始，钩取的时候受到的阻力比较大，之后每一次往外拉扯出新的线团出来，都在变得越来越简单，越来越轻松。

很明显，堵塞住管道的丝线，正在一点点减少，被小吴用铁丝棒拉扯出来。

这一点，可以非常直观的感受到，因为从水管中流出的水变得越来越多，不再像是最初那般的潺潺细流。

取下的线团，小吴也没有乱扔，要是被水冲向地漏，到时候堵住了他又得费劲去收拾。所以他都将其统一的扔到旁边，在地面的水蔓延开来触及不到的位置。

说实在的，小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远远的看上去，经由他的手堆砌起来的堆堵塞排水管的罪魁祸首，既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线团，又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漉漉的海草。还像是，有女性家庭中，浴室地漏口常存在的小堆长发。

总之，不管像哪一者，无论小吴自己再怎么去寻找理由，想要进行解释，都无法给出一个正常的理由。

水箱里面可是一个封闭的环境，最多由于长时间不清理，内壁积累出水垢，至多再是由于长期湿润的环境，攀附一些绿藻。

要说是上一次清理时，请来的工人清理不干净遗留下来的，那也不对。

日常用水时，水箱中的水顺着铺设的水管，将水送到公寓中用水的住户家中。堵塞，那也应该堵塞输水管，不应该堵塞这条用来清理水箱时才有那么一丁点作用的排水管。

摇摇头，小吴没有再将手上拿着的铁丝棒探进排水管中。

因为在冲刷的水流的帮助下，排水管中仅剩的黑色线团被冲了出来，跟随着水流，在地漏附近旋转，最后一起流进地漏，消失无踪。

他站起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满意的点了几下头。

现在水箱排水的速度才叫正常，最多也就是十分钟，就能够排空水箱中的储水。

“队长，排水管里面堵了一些毛线之类的，现在清理出来了，水流的速度很快，再等一会儿估计就排空了。”小吴转过身去，向下方的众人告知这个好消息。

他只是顺嘴提了一下毛线，没有说出内心的中的其它猜测，会显得自己疑神疑鬼，很笨的样子。

“那你在上面等一下，排空了水再招呼一声。”队长一如既往的安排着工作。

毛线？

苏山目光一动，捕捉到了小吴言语中的关键词。

说是毛线，总不会在这么一个时间节点，如此巧合的有一团毛线堵住排水管吧？

因为没有亲眼目睹，他不知道小吴口中的毛线具体是什么颜色。但真要他给出一个具体的轮廓的话，苏山只能想到头发，乌黑浓密的一头长发。

刚刚一听到毛线这两个字，他下意识的想到的就是午夜0点乘坐电梯，在电梯停下的每一层所看见的那拥有乌黑浓密，如绸缎似的一头长发的女鬼。

不过苏山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他的双脚牢牢钉在原地，丝毫没有任何想要爬上去确认一番的意思。

是毛线也好，是他刚刚联想到的长发也罢，都被从排水管里面弄出来了，没有多此一举前去确认的必要。

再说答案就在那里，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现在他的这一具纸人身体，唯一需要做的，不是去冒险。而是跟身旁的这些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站在一起，保持处在他们视线范围内的一种状态。

不然如此近的距离，他还做出了一直被鬼视为禁忌，触之必死的行动，就算在天台上的他只是纸人，一样会被杀死。

就跟那一晚，在天台上的遭遇一般。

从身旁掠过的风，呼啸而过。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唯有等而已。

苏山并不能够凭借耳朵去捕捉水流的声音，从而大概判断出水箱排水进行到哪一步。但他知道，距离罗冬冬的尸身重见天日，已在倒数计时。

只要它的尸体被发现，进而已死的事实暴露，那么它就再没有生存的土壤。

耐心苏山不缺。即便没有，也必须有。

有些事情，玩家去做，跟普通人去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局。

人少，与人多，亦有不同的导向。

苏山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

他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不受鬼的侵害，全是他们的功劳。

更准确点来说，是他们每个单独的个体，所延伸出去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对于人而言，究竟怎样才算是死亡？

肉体与灵魂的消逝，是否等若死亡？

一方面看，这的确是死，自己死了，就是死亡。

但在另一方面，一个人真正的消亡，其实跟他人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当个人的信息，关于你的记忆，存在的文字记录通通消失的那一刻，那个时候才是你真正死亡的一刻。

正因如此，鬼才不敢动手，他才受到保护。

每名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信息，在他人脑海的记忆，公寓中的这只鬼，没有办法消除。

一旦其中有人在公寓中消失，死亡，那么来自外界的追索，最终都会锁定在公寓中。锁定在他们最后的工作，他打向他们的联系电话中。

否则于鬼来说，杀死一个人再简单不过，它甚至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人。

又为何，要分散力量，去控制公寓中的住户，去监视他们？

全在于，每个人所承载的那无法轻易抹除的信息。

所谓投鼠忌器，就是如此。

来到公寓中的玩家们，跟从石头里面蹦出来一样，只要不在他人面前有惨烈的死法，他们的消失无人在意，跟水面上一个微小扩散的波纹一般悄无声息。

因此只要有玩家触及到鬼的杀人规则，符合杀人条件以后，就会被直接扼杀。

但只要像他这样，置身在外来者的目光聚焦下，即使触及到鬼的杀人规则后，轻易也死不掉。

当然，还有个至关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个人身体受到的侵蚀，绝对不能够达到致命程度。否则的话，鬼从人的身体内部去杀死一个人，别人看见了，也只会以为你人有什么病症，不会联想到其它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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