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说出被武天嗣指使这句话的了。可他就记得自己只是说到那句话才没有人打他，只记得上一秒在那个2.5×1.8米的大水箱里被拎出来时，眼角，鼻孔，嘴巴，甚至是耳蜗都在汩汩出水，那些带着他体温的水流带走全身最后一点热量。

随后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就直接被架在电椅上，刚刚那无孔不入的水就变成了电流的跑道。电流那酸麻的刺痛感以及电椅头顶那忽明忽暗的钨丝灯，伴随着电流而忽明忽暗，最终他闻到一股刺鼻的烧焦味时，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王德发根本不敢再去回忆那张恐怖的电椅，身体似乎还因为保留的电在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神迷茫而恐惧，仿佛失去了对周围世界的感知。手中的汉堡似乎也变得毫无味道，他机械地咀嚼着，却感受不到任何食物的香气。

每一口咀嚼都显得异常艰难，他的喉咙干涩，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汉堡的碎屑在他的嘴里翻滚，却无法咽下。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王德发的记忆闪回的瞬间，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他的手指瞬间将汉堡捏扁，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他试图保持身体的平衡。他的嘴巴张开，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一阵嘶哑的呜咽。

汉堡从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的目光缓缓移动，看到秦霜虎的那双白手套以及递来的另一个汉堡。

“仔细说说看，你不是恨杨雪莹卷款跑路吗？为什么杀金瑶？”随后垂着脑袋的秦霜虎，嘴角勾起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才补充一句，“还有你一个臭苦力又怎么认识大将军王的？”

王德发听到「杨雪莹」这个名字，就像是触电一样，出于本能的一抖，随后赶忙订正：“长...  长官，我那个妾叫赵雪莹，不是杨雪莹...  ”

“哦，记错了。其实刚才那是走流程，我是政保科，打你的是特侦科，刑讯小组——”秦霜虎随后凑过来小声说，“当然政治犯审讯是两种套餐，一种是政保科谈话，另一种特侦科的大记忆恢复术。当然我也可以给你送到比较文明的东城分局，不过....  ”

当王德成听到「东城分局」那一瞬间身体就是一个激灵，随后低幅度高频次的摇头过后，才像是大梦初醒似的大叫道：“别把我送到东城分局，到了那里有人会杀了我的。”

“哦？你说说看...  ”秦霜虎一听，细眉一挑，直接靠坐在王德发对面那个软包边无棱角的审讯桌檐上，还用那支派克笔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你这个档次的人，大将军王怎么可能认识你？还有你的那个妾到底叫什么名字？说不好我就不管你了。”

“我...  我根据迹象猜到是大将军王指使我杀金瑶的。我那个妾叫杨雪莹，就是后来演《仁宣盛世》的凝紫萱。”王德成说到这里赶忙补充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想通了，你不能把我送到东城分局。”

秦霜虎只是「哦」了一声，从桌面上拿起一份文件说，“这是特殊证人保护计划申请表，只要证明你的价值，那么这份计划就适用于你。可是...  ”

王德发赶忙打断了秦霜虎的话，忙不迭的哀求道：“您放心，我说...  我说...  ”随后他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确实是滨海市的居民，末世爆前大约三个小时吧，政府带着华人以及龙国居民走江北，归化民以及外国人走江南。所以我们的队伍因为在庐州遭遇虫子袭击滞留在了庐州，而归化民的队伍也因为气候原因滞留在了滁州。”

秦霜虎听到这里并没有打断对方的思路，而是快速用派克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普通难民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王德发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当时因为会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所以跟着指挥部负责协调双方通讯。也跟着首长们协调两岸的事务。”

秦霜虎在笔记本上本想划掉刚才那句，「普通难民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而是在那句话的一旁加入注释——尽快安排人核实细节。

“后来就是您知道的，虫群越来越多，人类的空间被虫子逐渐挤压。时不时还有飞行虫袭击，所以我们就放弃了地面，进入地下。”王德发继续往下说，不过表情却越发复杂，“起先我们被军队按性别分成了两部分。因为部队女兵比较少，而男兵又不方便管理女难民的事，所以就选出了李玉玲那个女人对女营进行内部管理。也就是后来督帅平定的孔雀军。”

李玉玲...  这个名字太久远了，以至于秦霜虎这个柳青的旧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以为是上辈子的人。本想提醒对方注意重点，不过还是压下了这冲动，只是写了句「适当时机问一下，武天嗣和李玉玲又有什么关系」。

王德发继续说道：“后来就是督帅来了，虫子不见了。李玉玲的孔雀军被督帅镇压了...我因为长期协调民众事务，被当时的咱们庐州军的参谋长王大林提拔，做了个难民安置点的负责人。”

秦霜虎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其实早就完全惊呆了，这个王德发居然王大林那个狗贼的部下，于是直接出言打断：“姓名，军衔，为什么肃清王大林余毒的时候没有把你枪毙？”

“我原名王平安，军衔中尉，编号cm0896。那件事之后，我被革除了一切职务，”自称王平安的这个家伙说到这里，无奈的垂下了脑袋，“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母亲和岳母，只能是靠着我和李玉兰两个人想办法挣钱后，买淮南商会的人工胰岛素。  ”

这次秦霜虎并没有在笔记本上，写什么反而是示意对方先停一下。快速走到审讯桌后，用内部资料库开始查询「王平安」，「cm  0896」，当进度条推进到100%的时候，对面的那个家伙居然十分配合的分开头发，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秦霜虎又给对方拍了张照片，经过AI  分析两张照片的五官和骨骼契合度高达93.5%，随后秦霜虎快速在本子上，写了一句：目前可以解释，为何对方可以在末世历初年可以给两个老人始终胰岛素。但被辞退后为何能购买胰岛素。

可是秦霜虎还没开口，对方却说破了她的身份：“我知道您，您是过去在庐州开斗狗场的虎爷。”

秦霜虎听到有人喊她「虎爷」先是微微一滞，随后居然扶额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认得我？倒算是个故人，可你该清楚威胁我没用，更不可能放了你。”

王平安苦笑着举起自己的手铐，似乎有些得意的说:“虎爷的手段，老庐州都知道，李玉玲不就被你喂狗了吗？我哪敢啊。”

秦霜虎则不以为意的转着手里的派克笔，眯起眼睛笑嘻嘻的打量着对方，“来吧，王平安中尉，聊聊您被开除后的新工作吧...  否则我也不介意把你扔到狗笼子里。”

王平安看威胁不奏效，于是一耸肩不无调侃的说，“虎爷，我不是看不起您...  只是牵扯到大将军王...你还是让柳司令...  ”话音未落，就看到秦霜虎已经从办公桌下抽出一把由7075航空铝打造的战术伸缩棍。

只见她胳膊唰的一挥，就听「咔哒」一声金属脆鸣后内部的鼓碟锁固定。原本只有二三十厘米的玩意，就变成了足足五十多厘米的铁棒。而后秦霜虎狞笑着，挽起袖子，胳膊上原本那两只下山虎的位置已经变成狰狞的疤痕。

十分钟后，秦霜虎用白手套擦掉脸颊和父母上的血迹，才不无得意的拍了拍笔记本，站在血肉模糊的王平安面前，“也就是你被辞退后，一直在一个你的老战友，郑犇开的，暴力催收公司工作。你们的业务是帮金瑶的「淮南放心贷」和李明的「襄城互助金」收呆账，烂账对吗？”

王平安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嘴里的牙齿已经松动，眼睛也被刚才的伸缩棍打断了眉骨而血流如注，可还是努力维持清醒说，“对，没错。我们帮淮南商会收债，所以水警和各个分局都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霜虎一把揪住王平安的头发，低声在对方耳边念叨着，“王德发，你刚才用what  the  fuck...  玩谐音梗的事儿，虎爷不纠结，你告诉虎爷，郑犇和金瑶又是什么关系？”

“赵哥聊政经的赵哥，不姓赵，本名就叫郑犇，祖籍...  咳咳咳...  ”王平安说到这里，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嘴里涌出的血沫子堵住了他的话，咳了好久，才费力的说道，“他祖籍晋省，他的表哥是晋省穆家的奴才...  叫穆铁柱。他过去总吹牛，说他表哥是督帅府那位穆婉儿夫人的堂哥。他四舍五入就是督帅的大舅子。”

秦霜虎不喜反怒，指着本子上的笔录骂道：“你他妈的，耍你虎爷对吧？谁家开催收公司的还去撸小贷？你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娘我就把你剡了。”

秦科长的力量越来越大，牵扯着王平安的头皮，痛得他一直倒吸凉气，于是赶忙解释道，“现在有得是人愿意帮淮南商会收债，因为只要不打死人，就没人管。所以我们帮金瑶收债，就要先从她那里借一笔款子，当保证金。过去都是郑犇去金瑶那里接业务，所以我就没什么压力。现在人家当了大网红，我就要我自己去撸贷款。最近碰上几个硬茬子，根本收不上来。金瑶的手下，看我收不上来就让我顶债，还把我的老婆给闺女都卖到窑子里去了。”

秦霜虎松了手，笑着问道：“那和武天嗣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吓得王平安猛得惊醒过来一般赶忙解释道：“没什么关系...  但是我杀金瑶之前，求过郑犇他说也没有什么办法。然后我就去找了穆铁柱，他说钱没有但是能给我一把枪应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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