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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启程


翌日。

时值清晨,天色微明,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薄雾。

“嘭!”一声大响。

一袭素白丧服的柳龙双眼赤红,踢开苏府大门。

“苏合,滚出来!”

柳龙表情狰狞,双目猩红如血,手中宽刃大刀横天,刀气冲霄。

他胸膛不断起伏,怒到了极点。

昨晚苏府发生的事,刚传到他耳中。

苏合没死。

这小子为了躲避仇家在棺中假死!

这么一来。

他妹妹不是白死了!

柳龙好不容易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决定答应“冥婚”的提议。

一睁眼,就听到苏州城的人在传苏合没死之事。

柳龙气得身体都在颤抖。

“呼呼……”

苏府的大门被一脚踢飞,旋转着砸在院里,发出一声闷响。

这突然的动静,把苏府家丁吓了一跳。

柳龙身后跟着昨天的赤龙四侠。

四人浑身杀机毕露,直奔苏家大堂。

灵堂前。

白色的灯笼挂在檐角,灯笼内的蜡烛燃到只剩半寸。

火苗跳动,再过一时片刻,蜡烛就会熄灭。

“苏合!”

“滚出来!”

柳龙手握宽刃大刀,满脸怒色。

他牙齿几欲咬碎,恨到了极点。

听到动静。

灵堂内,苏老爷从灵位前站起,表情木讷,双眼肿胀,走出灵堂。

柳龙堵在灵堂前,见到走出来的苏老爷,愣了一瞬,面露微惊。

昨天见他时,苏老爷还是一头还算精神的黑发,发丝间只夹杂着几根零星的白发。

结果一夜过去。

苏老爷面容枯槁,满头白发,不见任何一根黑发。

见苏老爷这副模样,柳龙微感吃惊。

不过他很快压下心中的惊讶。

“嗖!”

手中长刀一晃,瞬间出现在苏老爷颈下。

柳龙鼓荡丹田内力,喝道:“苏合,滚出来!”

“不然,你爹人头不保!”

话毕。

灵堂内缓步走出一道身影。

柳龙看去。

苏云一身丧服,面无表情,双眼肿胀,仿佛哭了一夜。

她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走到柳龙面前,嗓音嘶哑、细微:“柳大侠。”

“这是我哥留下的遗书。”

遗书?

柳龙听到这个词,先是一怔,随后一刀斩出。

“簌簌……”

苏云一头梳起的秀发被从中削断,飘落在地。

柳龙冷笑:“你们还想玩这种假死的戏码!”

“苏合!”

“你若不出来,我今日灭你苏家满门!”

柳龙双眼猩红,杀意肆虐。

灵堂周围的苏府家丁听到这话,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抖。

一些人扭头就跑。

没等他们跑远,柳龙身后的赤龙四侠追上去,几刀落下,便带走数条人命。

一时间,苏府众人全都不敢动了。

见柳龙气势汹汹。

苏云薄唇微翘,声音嘶哑:“我兄长已经为柳姑娘殉情了。”

“他的尸身就在灵堂内。”

“若是柳大侠不信,大可进来一观。”

说完这句话,苏云转身,没有任何情绪的走向灵堂的棺椁。

柳龙见苏云一介女子情绪竟然如此稳定,没有露出丝毫惧意。

他眼中的猩红消退,看了苏老爷一眼。

苏老爷面容呆滞,竟有些浑浑噩噩。

儿子被人杀死,活过来后,又自尽身亡。

大悲、大喜、大悲……

哪怕是铁打的人,恐怕也承受不住这种情感冲击。

见苏老爷、苏云情绪有异。

柳龙内心一颤,大步走进灵堂内。

他直奔棺椁,棺椁盖子打开,里面盘坐着一具尸体,正是苏合。

柳龙凝目一看,脸色微变。

他上前一步,双指横在苏合颈下,指触冰冷,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死了……”

“真死了……”

柳龙喃喃低语,眼中的猩红彻底消散。

他神色复杂,看着盘坐的苏合。

柳龙在棺前怔了半晌,忽然想起苏合写的遗书。

拆开遗书,几行字映入眼帘。

阅后,柳龙表情微微变幻。

最终。

一切情绪都化为一声叹息。

“哎……”

……

同一时间。

苏州城。

宽阔的青石板路上。

两男一女,一起走在出城的路上。

一头驴子跟在一个青年身后。

“九哥,你不是要去松鹤楼踢馆吗?”

“咱们不去了?”

阿生跟在陈九歌身侧,看了一眼身后隔着几条街的高大建筑。

“哈……”

陈九歌打了个哈欠,伸手轻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踢馆?”陈九歌重复了一遍,喃喃道:“已经踢过了。”

“啊?”

阿生面露惊容。

陈九歌点头,微眯着眼看向西北方,淡淡道:“走吧,去徐州。”

苏合曾说过,他在徐州有一个忘年交,会帮助他们对付剑宫。

木清寒如今身负剑宫两大绝学。

三人一驴的特征如此明显,剑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这条北上徐州之路一定会充满各种坎坷、阴谋诡计。

陈九歌眼眸微眯,感受着头顶照来的温热阳光。

他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

在剑宫眼里,他现在是萧红尘,而不是陈九歌。

往北走,和苏州府接壤的是扬州府。

大武八大菜系中的“淮扬菜”,就在扬州、淮安。

顺路过去,可以踢个馆。

……

松鹤楼。

虽然现在刚过辰时二刻,但松鹤楼后厨已经备好今天一天需要用到的菜量。

厨师们早在天未亮时,就已经起床备菜。

后厨的几个大盆里放着十余条青灰色,长满黑色斑点的鳜鱼。

松鼠鳜鱼,是松鹤楼的招牌菜。

点餐者络绎不绝。

而今天。

不知为何,松鹤楼所有做过松鼠鳜鱼,掌过勺的厨师全部汇聚在后厨一块长桌前。

他们神情呆滞,呆立良久。

就连松鹤楼的大师傅——林国平,也站在长桌前,眉毛紧蹙,默不作声。

长桌上,放着一个食盒。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盘做好的松鼠鳜鱼。

鳜鱼躺在青瓷盘中,仿佛定格成一道凝固的闪电。

金丝楠木般的鱼头昂首向天,鱼尾蜷曲如松枝虬结。

鱼身化作千万根琥珀色的荆棘,每一道斜切的刀纹都裂成松针大小的棱角。

糖醋汁沿着鱼腹处的褶皱沟壑流淌,恍若琥珀色浪花凝在半空。

鱼身上少了几片松针,象征着这道菜曾被人动过。

青瓷盘旁的木盒上刻着三个字:

“陈九歌”

……

苏府,内宅。

“小姐,这个食盒是陈公子离开前留下的。”

“说是给您的。”

苏云的贴身婢女见苏云回来,指着桌上的木食盒说道。

苏云听到“陈公子”三字,眼底闪过一抹微弱的光亮。

她缓步走到食盒前,打开食盒。

一道氤氲热气腾起。

待热气散去,一道松鼠鳜鱼安安静静的躺在盘中,高昂着头。

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飘出。

青瓷盘旁写着一句话:

“我是个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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