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宽狐疑地看着王源，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好像也有那么点儿道理，可与幕僚们说的不一样啊！

他该听谁的？

王源转头看着他，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大将军为什么要拿下广元吗？”

扈宽茫然地看着王源：“需要理由吗？离得近，不抢白不抢！”

王源苦笑：“所以，大将军能统辖十五万大军，是大将军，而你，只能是五品的莽将！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你不用给任何人报仇，跟着大将军的脚步，就能步步高升。”

扈宽将信将疑、懵懵懂懂地走了，留下了若有所思、感慨万千的王如海。

王源淡淡道：“王大人都午时了，是不是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王如海猛然回神：“好，咱们聊聊吧。”

王源打着哈欠起身：“说笑说笑，本公子难得来文县，自然出去下馆子，吃尽文县特色才是。”

王如海沉声：“王源！”

王源止步，懒懒地坐下：“说之前，你先说，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王如海道：“你祖父是我二伯，亲二伯，是他们那一代最会读书的王家子，肩负了振兴王家的使命。”

王源掏了掏耳朵，好烦，又是使命，难不成王家以前辉煌过？

王源不问，王如海只好转回正题：“祖父当年对你祖父的行为太过失望，一气之下说了逐他出族的狠话，可时隔半年就后悔了。

本来定好的王家最出色的二伯与徐家联姻，可助王家缩短重新回归大世家的时间。

二伯被逐出族，与他定下亲事的徐家嫡女是徐家最出色的女儿。祖父提出换亲，人选任凭徐家挑。

可这样也没有缓和与徐家的隔阂，亲事最后也没成，而徐家最出色的嫡女一生都没有婚嫁。”

王源默然，这个时代别说悔婚，有了个如祖父这种为了祖母不顾家族反对，被逐出族的未婚夫，这徐家女也是难容于世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虽然有错的是男方，可人家宁愿要一个没有来历的女子、宁愿出族都不要你这个贵女，这就是你这个女子的错！

就如男子纳妾，是做妻子的收拢不了男人的错，善妒，更是错上加错，可被休妻的错！

可祖父真的有那么大的错吗？

当初王家为了不影响祖父科举，并没有告知已经为他定了亲事。

祖父据实相告时，太祖父大失所望，言辞激烈，也没有把事情说清楚就将祖父逐出王家，更是个乌龙。

王源无语，世上最难说的的事就是阴差阳错，明明谁都没错，可就是酿出了悲剧、苦果。

太祖父明明什么都看得分明，却无力更改过程、扭转局面，何其无力与失望？

祖父护着结发妻子，宁肯出族也不离不弃，又何错之有？

祖母不知祖父有婚约，有救命之恩，又有情愫在身，一个流离失所的孤女，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能与祖父携手相将？

而徐家女呢，若说有错，那只能是她了。

她不该受家族摆布，不该顾忌良多，不该自苦自厌，不就是没有男人吗，有钱有闲，是多少女人的追求呢！

王源眼中的羡慕刺痛了王如海的眼睛，他在羡慕什么？

总不会是二伯由着性子自由生长吧？

王如海赶紧道：“家族是一个人的根，你可别想着自己闯荡天下，时刻记着，你是王家人！”

王源撇撇嘴，可不可否认，从小到大，或许从自己被田芙蓉他们带到成都府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世时，王家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然，他的养父为什么好好的一个秀才，会看上奴婢出身的田芙蓉？

王源不是看不起田芙蓉，而是田芙蓉跟她说过，养父没有与她同房过，这是田芙蓉要嫁给姬海时偷偷告诉王源，想让王源透给姬海的秘密。

今日才知道，一切只是为了不引人怀疑地照顾自己这个王家亏欠的孩子。

所以，自己根本就不是单靠田芙蓉几个下人就能好好长成进士、成为成都府府学夫子的。

没有王家，或许王源能长大，但绝对长不成如今的性子。

王源想明白了，可王如海的话他可不认。

“大人说的是，我自会护持祖父、父亲，当然对我施以善举的好人，我力所能及，自然会看顾一二。”

所以，我不可能为了王家鞠躬尽瘁的，你们省省吧。

王如海却笑了：“王家不需要你做什么，好好的，别长歪了就行。有什么需要，我想，你应该知道去哪里找应援。”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领口，王源还真没注意，王如海的领口上绣着一团花纹，粗看还以为是绣球云纹，细看，居然还真是王家的标志。

王源点点头：“梁靖是我的人，虽然他不知道，但你要护着他，他就会护着你。”

所以，想要什么帮助，记的找梁靖。

王如海唇边的笑意扩大：“好，我会禀告祖父的。祖父六十有七了，不知还有多少寿数，不知……”

王源抬手：“别说，我没权利应答，祖父如今也是身不由己，若可以，我会操作一番。不过，你们若过得不好，可以北去，哪里最安定，我就在哪里。”

好像什么也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王如海默然许久，才道：“你、你是侄女？”

王源翻了个白眼：“天下皆知的事情，你问这个有意义？”

王如海的情绪明显的不好，还是道：“你今日所言，你看好西疆？”

王源摇头，起身：“非也。好了，走了，扈宽或许会改变一些，你好好治理文县，明日我就离开了。”

王如海的眼中泛起了一丝希冀，他是王家人，也是科举入仕，自然希望，自己的国家能更得眼前之人的看重！

王源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父亲看上去年轻一些的王家子，因为自己的两个字而出现于眼中的希望，仿佛、好像知道了这么些年他们暗里照顾自己，却又不想让她知道的缘故了。

不仅仅是太祖父对祖父的补偿，  或许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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