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道：“自是要给你们办了的。”

“真是太感谢夫人了！”阿妩当即道。

又提起：“夫人待人和善，婉仪嫁时，小女还懵懂无知，听说婉仪要嫁到梁家，心才安了。”

“她前几日同我说起你，满口都是夸赞。我还说她吹牛，世上哪有这样好的婆婆  ，不想一见，果真如此，倒是我狭窄了。”

梁夫人越发笑得睁不开眼。

阿妩道：“不知道这手续要怎么走，大人可有明示？”

“只需他给你们批个条子，事便成一半，不过，条子批了，定船的单子也得定下，到时预付的银子需得到位——”

她话不说完，但指向清晰。

阿妩想说银子的事不必担心，刚开口，外面人报：“老爷回来了。”

三人目光齐聚到门口，阿妩只见一个五十出头，身材魁梧的男人往门口处来。

她忙起身：“妾身顾家柳氏宛妩，拜见梁大人。”

对方驻足打量，只见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妇人，眉目略显清冷，带着未尽的笑意。

“无须多礼。”他小臂略抬，以作回应，接着几个大步向前，梁夫人让出主座，坐到了侧边的位子。

“老爷。”她面上尽是愉悦之意，“前几日我同你提的那事，阿妩便是代表来落实的。”

梁大人是一家之主，又长期浸淫官场，这几年手握肥差，更见多了南来北往求得跟前的生意人。看人时，不怒而威，自带七分气势。

论识人，便是拿到朝廷上，也有他的过人之处，此刻他眯着眼，目光落在阿妩身上。

一个人的气质是很难说谎的，梁老爷跟形形式式的人打过交道，他们大多精明，且为男子身。鲜少见这样的一个娇滴滴小妇人出来抛头露面的。

阿妩见他不说话，只一昧盯着她，却并不回避，面带浅笑，大大方方任他打量。

“这么大个事，顾家就由你出面？”

这话听起来毫无礼节，甚至有些伤人。却也不算毫无缘由，便是外面街上一日百八十个铜板的生意，也鲜有妇人主理。

其实就是疑心她所说所行，到底能不能代表顾家，是不是话事人。

“是柳氏。”她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眼中不露怯意。

柳父官身不高，但官声不错，回来后也晋升了品阶，她的公爹严格来说，还是眼前这人的上锋，在她身后钱、权不缺。

自是有底气不惧任何人。

梁大人：“可有佐证之物？”

她粲然一笑，显然早有预料，从系在腰上的香囊中取出一物，扬给室内众人看。

“此乃银通钱庄的持有者印鉴，梁大人见多识广，定然知道，这是什么规格才能持有的信物。”

对方见此物面色倏变。

这枚印鉴便是京中这样世家大族聚集之地，他敢说，能持有者一只手也能数尽。而其中一枚，赫然就在眼前。

梁大人这才笑道：“顾家真是一门嫡秀，不容人小窥。批条一事说简单也不简单，只需我回到钧明城，叫下面的人给你走一走流程即可。”

“柳氏先行谢过梁大人。只是此事紧急，能否特批？妾身上头的意思是，希望能在三月出第一趟。再者制船也需一定的时间。”

“上头？尚书大人？”

阿妩摇摇头：“另有其人，不过不方便透露，大人谅解。”

“自然自然。”梁老爷道，心头却大震，柳氏年纪轻轻能持有银通钱庄的印鉴，且背靠将府，那她上头的神秘人，得是什么样的身份？

才能让柳氏肯这样费心费力地跑。

“这。。”梁大人明显有迟疑，他这趟回京的目的，是陪老爷子过年，现在断不可能中途回去，否则这一来一回，年可就赶不上了。

“不敢劳大人辛苦颠簸，不如这样，你修书一封，再派一名心腹，由我的人陪着前往，如此可行？”

梁大人有些犹豫，沉吟半晌后：“此事尚需斟酌，容我考虑一日。”

阿妩忙道：“应该的。”

她话题一转，挑着京中无伤大雅的世家趣事与他们闲谈了一会。

婉仪才适时提出，将人带去了自己的院子。

“公爹的手书如生意外，牵涉颇多，须得慎重，阿妩见谅。”

“我知道的。”她轻声道。

不过，四艘船的油水，诱惑太大，二人心里都知道这事定然能成，不过多耽误一日罢了。

都没太在意。

入了婉仪起居的院子，待下人们上了茶点退下。

“二郎外出访友了，咱们姐妹俩正好说些体己话。”

“姐姐在钧明城如何，你在信上也没怎么提，我听说那边吃食同京都大大不同，可习惯？”

婉仪神色间露出丝苦闷之意：“不惯也得惯，公爹都能过，我们做小辈的还娇贵了不成。”

“梁家老爷子既在京里，过了年，你们留下代长辈尽孝，亦不是不可能。梁夫人也要跟过去的，到时这院里万事以你为主，日子岂不快哉？”

“谁说不是呢。”婉仪看着她，眸光微动：“没过正经差事，怎么开口。我倒也盼着留下，远的不说，偶尔还能和你说说话。”

婉仪是真心盼着能留京的，哪怕婆母公中不肯拨钱，她大不了贴补些嫁妆，这日子也能舒心过下去。

但她心下几番挣扎，还是没张这个品，待事成再说吧。

二人对此次事件胸有成足，不料第二日，婉仪前去给婆母请安，却听她说，批条的事，往后延些日子再议。

不由大惊，忙问其故。

“唉，你们父亲此番回京，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过了年再说吧。”

婉仪出了院子，各种猜测已轮番在她脑里权衡分析了几回。

秋露安慰她：“想是这事急不来，过了年老爷自会提上日程安排好的。”

“不会，这事定然出了岔子，这岔子解决不了，遑说过了年，便是过完明年也办不下来。”

眼看要到自己的院子了，她吩咐道：“你去将玉成找来，我有事交托。”

玉成便那日给她们驾车的那个小车夫，婉仪看中他的眼力见，有心历练他为自己用。

“是，二少夫人。”

“等等。”

秋露便没动。

“你悄悄儿的，小心避开夫人。”在留京这事没有准信前，她不想叫梁夫人知道，她有收买府中人心的举动。

“奴婢省得。”秋露自去了叫人。

夏雨从院子里迎出来：“二少夫人，后门递了条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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