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你也评评理，嫡庶有别嫡庶有别，庶出的两家怎么能跟咱们一样？要么我们嫡出的三房拿大头，他们拿小头，要么我们出小头的银，分一样的红，这才合理。”

三夫人满脸不忿，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庶出两房夫人也被拽了来，此时正尴尬万分地站着。

听她听说，一人道：“我们也没有要跟嫂子你争的意思，你说怎么合适，都按你们说的来便是。”

“对对对，我们能分口汤就感激不尽了，不会同嫂子你争的。”

岂料三夫人闻言像被拱了火，“你们现在这样说，来之前怎么没有这分自觉，怎么，到了老太君跟前，便不敢作妖了？”

“够了！”老太君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磕到桌上：“就这么点事，闹成这样，传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三夫人撇撇嘴，小声嘀咕：“说得轻巧，我们又没几个进项，能不争吗？”

被带着警告的瞪了一眼，立马噤声了。

她心里清楚，只要忤逆的不是老太君本人，其它时候作死些，也无伤大雅，但要是敢捋老虎须，那才是给自个招祸。

“你们这点破事，曼青那孩子可知晓？”

三夫人讪讪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哪能传到金主耳朵里的？”

三老爷是老太君的幼子，打小就偏爱些，所以这一房虽最不成事，三夫人却总敢不知死活的，偶尔跳出来蹦跶两下子。

“那你们就来祸害我这个半身入土的老太太？”她冷笑道。

“老太君说的什么话，你长命百岁千岁，什么半身入土的，呸呸呸，唾沫吐了，重新说过。”

“别给我整这些……”老太君嘴上这样说，到底难掩被逗笑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庶出子的那两位夫人冷眼瞧着，眼下是掩饰不住的讥诮。虽同为将府的孩子，不是从正室肚里出来的，不止老爷入不了人家的眼，连带妻儿也要受尽冷待。

她们心里苦过黄莲，见了人一样得腆着个脸去讨好，怕哪里不小心就让人记恨上，给自家使绊子，日子更加难过。

好在作为将军府后宅的大家长，不至于让人随便一哄就失了分寸：“曼青要你们均分，自然有她的考量，可不兴闹一闹就能胡乱改的。”

两位夫人猛地抬头。

三夫人不依：“母亲！长房紧着自家，本就只拿了个零头出来，再均分，我们还过不过日子了。”

四夫人和五夫人翻了个白眼，三房的日子要是过不了，那自家是不是得去跳河？

老太君不为所动：“人家长房里的两房妯娌，不也跟着你们平分，怎么人家就没闹？”

“他们当然不闹，素日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归暮苑给他们送多少好东西。”

“归暮苑给你们送的也不少，合府是个主子都有份的，从她们回来到现下，光我这寿康堂就入了多少回库了。人心不足！”

她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重，三夫人心头一震，怕她真恼了，往后要哄回来不易。

忙放软了态度，佯作姿态，自打了个嘴巴道：“哎呀，你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你这一向不是知道的嘛。”

见她知趣，老太君面色稍霁。

三夫人窥她反应，又道：“长房就不提了，自是什么都不缺的。二房当着家呢，不管多少，总有点油水补贴。媳妇我也不说那小气的话，她持家辛苦，便是拿一点，我也无二话。”

老太君点点头，老二家的有分寸，吃那一点，实在挑不出错处，自己也是默许的。

“但是咱房里，什么也没有啊，母亲，都是你十月怀胎生的，总不能咱三房一辈子被  长房和二房压着吧，小辈渐渐都大了，有了攀比心，这一比，你叫孩子们怎么想？”

三夫人说到动情处，扯出帕子来，捂着双眼，呜呜不停。

厅内无人言语，四夫人、五夫人，此时劝也不是，搭话也不合适，索性干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老太君也没动作，只等她干呜了一会，眼看下不来场了，才开口。

“差不多行了，这里没人看你耍把戏。你动静闹大了，传到归暮苑去，曼青那孩子可不会跟你扯皮，一句免生事端，你们所有人，什么也落不着。”

“她怎会。”三夫人捂着帕子，抽抽嗒嗒，“这给出来的东西，怎好再拿回去的。”

“若是好心办了坏事，那这好心还有谁愿意给。”

“那怎么办，老太君你发个话，媳妇照做便是。”她笃定老太太定会站在她这边，毕竟一向都是这样的。

四夫人，五夫人齐齐心下一突，不免恼火，  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得好听，听老太太的，哪回不是他们庶出的吃亏？！

是人，心哪有不偏的，亲生和隔着肚皮，哪用得着比较。

老太君睥了三夫人一眼，将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要是往日，她可能真会遂她愿，毕竟亲生的，自然亲些。

然今日恐怕是不能如她所愿了。

作为后宅的大家长，心再偏，也不能寒了真正能撑事的人的心。

“我说的你都听？”

“自然，母亲说的，媳妇哪有不遵的道理。”

另一边二人心道，你遵的是给你的好处吧。

“那就按曼青定好的份额，各自认下。”

“什么？”三夫人以为自己听岔了，神思有一瞬的恍然，“母亲说什么？”

那二人诧异过后，便是一阵畅快，真想扯着她耳朵大声给重复一遍。

“母亲你怎么……”

“你不是说听我的？”

“不是，媳妇说的是……”她一时语窒，老太君从来没有这样过，倒让她不知如何往下说。

“还是你只是话说得好听，说听我话，只听有利三房的。”

“媳妇不是……”三夫人还没转过脑子来，不明白，怎么向来对他们三房格外包容的老太太，今日变了心。

“不是就好。”老太君面向四夫人、五夫人，“你们若没有其它事，就先回吧，这事儿，按归暮苑说的办。”

二人忙行礼称万事都是听老太君的。

须臾，老太太像又想到了什么：“认购的银钱若是差些，来同老身说，老身棺材本不多，贴补这点，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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