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恶魔领主之怒

    格罗萨格挥爪逼退一名悍不畏死，用龙鳞盾牌硬抗它攻击的龙裔，胸口又被一发从刁钻角度射来的三斤炮弹砸得火星四溅，它那燃烧著永恒怒火的瞳孔深处，除了狂暴，更涌现出一种源自本质的，极致的憋屈与恼怒。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艰难！？」

    这个疑问如同毒蛇般啃噬著它的意志。

    它可是格罗萨格，深渊的领主，毁灭的具象！

    若是在无底深渊，或是那些已被完全腐化的位面，它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召唤陨星，撕裂大地，让邪能之海淹没一切。

    像眼前这些依靠铁块和微弱龙血之力的虫子，它弹指间就能让他们连同他们的可笑造物一起灰飞烟灭！

    但在这里，在这片该死的，依旧被世界树残存力量所笼罩的精灵故土，在这个晶壁虽然残破，却仍在起作用的世界，它感觉像是被套上了一层无形的，坚韧无比的枷锁。

    这个世界，这个活著的世界，仍在拒绝它，拒绝深渊！

    那股源自世界本源的，温和却无比坚定的排斥力，无处不在。

    它尝试调动足以扭曲现实的庞大邪能，却感到位面规则如同粘稠的泥沼，死死束缚著它的力量。

    它想施展大范围的腐化魔法，将整片区域瞬间化为无法生存的死域，却发现魔力在离体后迅速被空气中弥漫的，微弱的世界树生命气息所中和，稀释。

    就好像————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尚未被完全感染的活体，而它的免疫系统正在本能地对抗著它这个「病原体」。

    那些杀伤力巨大的，足以间决定战局的深渊魔法，在这里要么难以成型，要么效果大打折扣。

    它空有毁灭星辰的潜力，却被这个「狭小」而「坚固」的位面规则限制，只能更多地依赖肉体的力量和不那么「出格」的邪能运用。

    这就像是一个巨人被塞进了狭窄的山洞，空有无穷力气却无法完全施展，只能挥舞手臂，而无法撼动整个山岳。

    正是这种束缚感，让眼前这场本该是碾压的战斗，变成了丑陋而低效的消耗战。

    这些凡人，这些虫子，他们孱弱不堪，他们的武器原始而粗糙，但他们却巧妙地利用了这片土地对它的压制！

    他们用钢铁吸收它的物理攻击，用前赴后继的牺牲拖延它的脚步，用那些不蕴含太多魔法气息，纯粹依靠物理规律运作的「铁疙瘩」和「爆炸物」，一点一点地磨损它的躯壳和邪能！

    「若非这该死世界的排斥————若非那棵该死的老树还在倔强地喘息————」

    格罗萨格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它摧毁腐化之心的行动，本质上就是为了彻底瓦解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让深渊的力量能够畅通无阻。

    而如今，它却亲自品尝到了这「免疫系统」依旧在运作所带来的苦果。

    这份认知，如同火上浇油，让它对腐化之心的毁灭更加愤怒，也对眼前这些利用此点的凡人，生出了必须用最残忍手段碾碎他们的极致杀意！

    它要将他们的灵魂抽出来，用最污秽的深渊之火灼烧万年，让他们哀嚎著见证，一旦腐化完成，一旦世界树彻底枯萎，他们的世界，他们的抵抗，将是何等可笑与徒劳！

    然而，现实是，在此时此刻，在这片仍在抗拒它的土地上，它不得不继续忍受著这憋屈的战斗，面对这群越战越勇，仿佛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凡人联军。

    与格罗萨格那憋屈，愤怒的内心戏截然相反，战场上凡人士兵的阵营中，一种混杂著疲惫，伤痛却愈发炽烈的喜悦与兴奋，正在迅速蔓延。

    尽管这款游戏中的boss没有清晰可见的血条，但身经百战的玩家们，尤其是那些观察力敏锐的指挥官和老兵，已经从格罗萨格身上读出了清晰的「状态下滑」信号————这比任何虚拟的数值都更让人振奋！

    「兄弟们看啊，那大家伙身上的绿火，暗了好多！」

    一名满脸烟尘的火枪手一边熟练地装填，一边兴奋地指向恶魔领主。

    确实，格罗萨格周身那原本奔腾不息，犹如流动熔浆般的绿色光焰，此刻明显黯淡了下去，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令人无法直视，甚至在某些部位，比如被集束手榴弹重点照顾过的腿部，火光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它流出来的血也越来越多了！」

    另一名手持长剑，盾牌上布满裂痕的战士吼道。

    「它左边胳膊和胸口，那熔岩一样的玩意儿都快淌成小溪了！」

    确实，只见格罗萨格身上被炮弹和龙息撕裂的伤口处，那灼热粘稠，如同熔岩般的血液正汩汩涌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显然远非开始时那般只有少量渗出。

    这无疑是「内压」下降，或者说生命力正在流失的直观体现！

    「它快不行了————」

    这一点，所有顶在前线的人都感受到了。

    格罗萨格的攻击不再像最初那样带著无法抵御的毁灭性能量，挥爪的速度和力量似乎都有所衰减，就连那震慑灵魂的咆哮，也似乎少了几分源自规则层面的压迫感，多了几分野兽受伤后的狂躁。

    「它不行了，它快撑不住了！」

    「加大火力，别给它喘息的机会！」

    「为了死去的兄弟，为了王国，干它娘的！」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这判断如同野火般传遍了整个战场。

    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原本因长时间高强度战斗而有些迟缓的动作再次变得迅猛，装填炮弹的速度更快，刺刀突刺更加坚决，龙裔们的吐息也仿佛更加灼热！

    他们看不到具体的数据，但他们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身体，自己战友的牺牲，清晰地「测量」出了恶魔领主那看不见的「血条」正在明显且迅速地下降！

    这种基于事实观察而产生的信心，比任何虚幻的鼓舞都更加有力。

    一种「我们能赢」，「我们正在赢」的狂喜和信念，支撑著他们透支著体力与意志，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炮弹更加精准地瞄向格罗萨格行动不便的伤腿和试图保护的头颅。

    龙裔战士们抓住它每一次攻击的间隙，用沉重的武器猛砸它的关节和伤口。

    人类步兵则如同鬣狗般环绕在侧，用刺刀，手榴弹不断骚扰，让它疲于应付。

    然而，这是事实吗？

    是，也不是。

    恶魔领主确实正在因为身体伤势的原因，因为流血过多而逐渐虚弱，但是也因为身体的衰落，那股子约束著它的无形枷锁，也随之脱落，宽松。

    为什么会如此？

    那是因为为了维持这具强大的物质化身，它需要消耗大量的本源力量来对抗世界规则，这本身就是一种持续的能量输出。

    而现在，这具化身正在崩溃，维系它的力量在减少，反而使得它那纯粹的，属于深渊领主的本质，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更加清晰地凸显出来。

    那不再是需要小心翼翼绕过规则才能渗透过来的一丝力量，而是它本身！

    「嗬————·————」

    格罗萨格低垂的头颅发出意义不明的喘息，但它周身那原本黯淡下去的幽绿色邪火，却如同被浇上了燃油般，猛地爆燃起来。

    不是恢复原状，而是变得更加深邃，更加狂暴，更加————不受控制！

    「不对劲！」

    一直冷静观察的林若宇最先察觉到异常，厉声警告。

    「boss要进入第二阶段了，所有人后撤，快！」

    但已经晚了。

    「够了！！！」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声波，而是混合了灵魂撕裂与规则震颤的尖啸。

    这尖啸不再受到世界的过度压制，因为它直接作用于生命的本质层面！

    「噗通！噗通！」

    距离格罗萨格最近的十几名玩家，无论是人类还是龙裔，动作瞬间僵直，眼中的神采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迅速黯淡下去，七窍中流出污血，直挺挺地倒下。

    紧接著，格罗萨格那残破的身躯不再试图做出精细的动作，而是猛地张开它那布满獠牙的巨口，朝著天空，做出一个无声的汲取动作。

    刹那间，以它为中心，一个无形的，巨大的漩涡形成了。

    战场上所有战死的恶魔，无论是劣魔，狂战魔，还是一些倒霉战死的高阶恶魔，它们的残骸，它们逸散的邪能，它们痛苦的灵魂碎片，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疯狂地涌向格罗萨格。

    它不是在疗伤，它是在进行一场献祭，献祭它麾下的军团，献祭这片战场上所有的死亡与痛苦！

    「阻止它！这个家伙在cos美少女变身！」

    躲在远处的上海贼王注意到了这一画面，他发出了惊怒的吼声。

    格罗萨格破碎的伤口在肉眼可见地蠕动，愈合，不是恢复如初，而是被更加粗糙，更加扭曲的邪能物质所填充。

    它断裂的尖角处，甚至长出了一根由纯粹邪能凝聚而成的，更加狰狞的能量犄角！它庞大的身躯仿佛膨胀了一圈，周身的邪火不再是燃烧，而是如同活物般流淌，散发出令人室息的，纯粹的深渊威压！

    它放弃了维持「稳定」的化身形态，转而拥抱了更加原始，更加狂暴，也更不受这个世界欢迎的深渊本质。

    虽然这会加速它被世界排斥的过程，可能无法持久，但在这短暂的时刻，它挣脱了部分枷锁，换来了————毁灭性的力量！

    尽管这样做，格罗萨格事后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它已经受够了，即便灵魂受损，它也要在这里爆发，给予这些可恶的凡物一个终身难忘的惩罚。

    恶魔领主那燃烧的瞳孔再次锁定了玩家们，但这一次，其中不再有恼怒和憋屈，只剩下冰冷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杀意。

    「现在————」

    格罗萨格抬起一只已经完全被粘稠邪火包裹，形态都有些模糊的巨爪，声音如同万千灵魂在同时哀嚎。

    「————轮到我了。」

    它不再是那个被规则束缚的「入侵者」，而是在此刻，短暂地，将这片区域，化为了属于它的————恶魔领地！

    格罗萨格那饱含深渊本源之力的咆哮，不仅震碎了靠近玩家的内脏，更如同在战场上掀起了毁灭的风暴。它那完全由粘稠邪火构成的巨爪猛地向前一挥————

    不再是物理意义上的拍击，而是一片扇形的邪能湮灭波呈扇形向前扩散。

    邪能所过之处，大地不再是龟裂，而是直接分解为最基础的尘埃和混乱的能量。

    来不及撤退的玩家，无论是举盾格挡的龙裔玩家，还是试图卧倒的极限战士玩家，都在接触到这湮灭波的瞬间，身体如同沙堡般崩溃，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恶魔领主的另一只爪子向侧面一扫，一道巨大的，燃烧著绿色邪火的裂隙在地面上凭空出现，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瞬间吞噬了侧翼的一门三斤炮及其周围的整个步兵小队，只留下熔岩翻滚的深坑和戛然而止的叫骂。

    它甚至不再需要刻意瞄准，只是迈动那如同邪能熔炉般的巨足，每一次落地，都引发小范围的地爆，灼热的邪能碎石如同炮弹般四射，将试图靠近的玩家成片击倒，点燃。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刚才还士气如虹，步步紧逼的玩家联军，此刻如同被飓风席卷的麦田，成片地倒下，蒸发。

    龙裔们坚硬的鳞片在纯粹的邪能冲击下变得脆弱，人类的阵型和火力在这种范围性的，规则层面的打击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散开，最大限度散开！」

    「现在不要靠近boss，远程骚扰！」

    「医疗兵，快抬走伤员！」

    指挥官们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恶魔的咆哮中显得无比微弱。

    玩家们被迫从进攻转为绝望的防守和狼狈的逃窜，每一次格罗萨格的目光扫过，都意味著一个区域将被彻底「清洗」。

    「卧槽泥马，这个boss开挂了啊！」

    正在战场边缘机动中的蒸汽坦克，其顶部指挥塔内的林若宇看到这一幕，他也冷静不了了，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恶魔boss对玩家的清洗了。

    任何战术，任何配合在此时纯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格罗萨格甚至不再专注于某个特定目标，它就像一个移动的天灾，纯粹地享受著释放力量，播撒毁灭的快感。

    它张口喷出一道邪能洪流，不是直线，而是如同挥舞的光鞭，扫过一片区域，几十名玩家连同他们脚下的土地一起消失。

    它随意地践踏，引发的邪能地爆就将试图重组防线的玩家炸得人仰马翻。

    龙裔战士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防御，在领主的本源邪能面前如同纸糊。

    一名强大的龙裔勇士咆哮著发起冲锋，试图用龙息打断格罗萨格的施法，却被对方随手凝聚的一只巨大邪能手掌抓住，如同捏碎一个鸡蛋般，连人带盔甲被攥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与碎裂的龙骨。

    人类玩家更是如同蝼蚁。燧发枪的射击如同挠痒，刺刀的寒光在邪能的风暴中微不足道。

    每一次邪能的爆发，都伴随著一片区域被「清空」，只有少数反应极快或距离足够远的玩家能侥幸逃生。

    「他妈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输了！」

    林若宇有些跳脚了。

    「林团长，让你们的人撑住啊！」

    上海贼王狂奔过来，他人刚靠近蒸汽坦克，就扯著嗓子叫喊道。

    「三分钟，只要三分钟就够了，我的人正在后面，三分钟就能赶过来————另外，这头恶魔的爆发肯定是有时间限制了，撑过这段时间，它就阳痿了！」

    林若宇低头看了一眼下边的上海贼王，他冷著脸，没有回应上海贼王的话。

    撑过三分钟，说得轻巧，就这恶魔boss爆发的一分钟，极限战士战团就没了两百来人。

    要知道，整个战团在东部海滩登陆的玩家，也就才一千来人，靠著蒸汽坦克开路，打到这里的时候，也才伤亡五十来人，遭遇恶魔boss后，伤亡一百多。

    现在，极限战士战团还能继续作战的人，也就五百人了。

    还要支撑三分钟————不，两分钟的话，按照恶魔boss目前的效率，五百人能剩下一百人，都算他踩狗屎运了。

    「不，不能这样下去！」

    林若宇做出了决定。

    他对极限战士的玩家有信心，很确定即便只剩下一百人，十个人，他们也会打下去，不会撤退。

    可是千余人死剩下百把号人，极限战士战团短时间内还能做什么？

    海滩的三个复活点目前正在全功率运转，玩家复活也是需要时间和资源的啊O

    因此，极限战士战团可以牺牲，但是决不能在这里打个全军覆没。

    「机魂大悦，我现在需要铁砧号发起冲锋，撞向boss！」

    林若宇低头打开传话筒的盖子，对其低声吼道。

    「团长，我想你应该知道铁砧号内有著机械神教的圣物吧，这台坦克能够运转起来，全靠它的存在，一旦————」

    「我知道，现在就是到了使用它的时候了，极限战士战团会承担这一次作战的全部费用。」

    「那我就没问题了，为了欧姆尼赛亚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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