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静待援兵

铁骨傲雪挥剑迎敌之际，瞥见铁骨铮铮白衣胜雪的翩然身影，心旌摇曳间剑锋竟凝了三分散漫。霜刃破空时，那抹临风玉树的身姿总在眼前浮动，剑气不由滞涩了七分。

蓬莱符箓真传岂是虚名？她左手结印如蝶穿花，指间金芒流转，玄甲符纹瞬息攀上云锦广袖。数十寒刃交织的杀网中，但见少女衣袂翻飞若流云回雪，符光流转处金石之声铮然。

最凶险的剑锋距咽喉仅余三寸时，她竟勾起朱唇轻笑。神识早化作穿花蛱蝶，掠过刀光剑影，直往那人与她在桃花坞共修双剑的记忆里翩跹——那时满阁红绡垂落，他的指尖正拂过她后颈的守宫砂。

君临天下的十柄玄铁重剑结成北斗阵势，剑刃在罡风中化作铜墙铁壁。这些自幼饮血沙场的武者虽不得符箓真传，却将凡铁铸就的杀伐之道修至化境，剑阵轮转间竟在灵虚境撑起方寸天地。

铁骨铮铮青衫染血，符纸化作的火凤正撕开第五重包围。先前那招「流云惊雀」已让三名侍从喉间绽开朱砂梅，此刻却见敌阵突变九宫，他屈指弹碎腰间玉珏，百道雷符如星雨坠地。

十二匹龙鳞战马早在杀阵初起时便通灵般退至枫林深处，灵蹄踏雪竟无半点声息。这些曾踏破贺兰山缺的神驹此刻垂首轻嘶，鬃毛在灵压风暴中烈烈如旗——终究是凡胎肉身，如何抵得修真者袖里乾坤？

天际忽有虹光破云，却是某位金丹修士的飞剑掠过战场。那三尺青锋载着主人化作流星，剑气激荡三千里山河，正是完美大陆最常见的代步光景。寻常修士若得下品飞剑，御空时便如稚童执重斧，哪比得上此刻战场中铁骨铮铮的「惊鸿」剑灵，振翅间霜华漫天？

上乘飞剑虽在灵虚境便可吞吐剑芒，然此境修士纵使催动也如履薄冰。非但驾驭时需耗半数真元，更惧匹夫怀璧招来杀身之祸。

铸剑之术虽不及画符艰深，却需天材地宝熔炼百日。名门弟子自有师门赐剑，寒门修士却常在秘境徘徊十载，犹难觅得半截剑胚。

修真界为此掀起无数血雨腥风，寒光四溅处常伴着剑主陨落。夺剑者以精血洗去旧主烙印时，剑脊必现裂痕，九度易主后便化作齑粉随风。

铁骨铮铮等人虽入蓬莱阁门墙，然仙门赐下的不过是凡铁剑丸。此刻策马奔袭，马蹄踏碎晨雾，却仍频频回首望着仙剑阁的方向。

那匹雪里白龙驹千金难求，鬃毛间隐现冰晶纹路。然灵兽峡谷常有妖修出没，稍有不慎便人财两空，铁骨铮铮握缰的手心已沁满冷汗。

寻常劣马亦抵得百块灵石，市井间纵是褪毛老马，其价也足以令散修咋舌。完美大陆的官道上，凡见踏焰宝驹绝尘者，必是仙门嫡传。

修士未得飞剑时，马背上的风流韵事能传遍三山五岳。精武寻梦等人跨着的青骢马，每匹皆烙着小云儿从黑风寨金库强取的印记。

那日小云儿豪掷千金，马市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却不知黑风寨为此典当了三件镇山法器，元气至今未复。

坊市深处确有通灵坐骑待价而沽，甚至可见肋生双翼的玄兽。然其天价令围观者倒吸凉气，唯见仙盟长老在云端竞逐这些活法宝。

蛮荒古域深处传来的兽吼声，常伴着驭兽法诀的回响。蛮荒教修士结印时，方圆百里的走兽皆垂首贴耳，恍如朝圣。

精武寻梦与醉舞沙场对视一眼，眸中映出铁骨铮铮等人浴血苦战的身影。数百侍从的刀网竟被十几柄兵刃撕开缺口，空中飘散着破碎的符箓残片。

二人背脊相抵暗自调息，经脉中游走着断续真气。面上却佯装惶恐，目光在围而不攻的侍从间游移，指尖悄悄聚起两团幽蓝灵光。

围住精武寻梦和醉舞沙场的侍卫们环抱双臂肆意谈笑，明知二人正运功调息疗伤，却如同猫戏鼠辈般抱臂旁观。他们眼中流转着睥睨蝼蚁般的嘲弄神色，玄铁护腕不时折射冷光，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刀柄，发出金戈相击的细碎铮鸣。

"两个痴儿，尔等援兵倒有些斤两。"领首侍卫以刀鞘轻拍掌心，"竟能在断龙峡阻我三百玄甲卫半炷香时辰。待戌时三刻焚天弩列阵——"他忽将刀锋横在咽喉处虚划而过，"那些个莽汉若不知进退，弟兄们倒不吝做个黄泉引路。"

鎏金吞口腰刀突然指向林间："啧啧，弟兄们瞧瞧那妇人！"众侍卫喉结齐齐滚动，但见暮色中罗裳翻飞若流云追月，"这般冰肌玉骨，怕是瑶台仙品落了凡尘。待会儿擒住这妙人儿..."寒铁锁链在掌心缠出蛇形纹路，"少不得让弟兄们尝尝销魂蚀骨的快活。"

那侍从话音未落，目光便死死黏在铁骨傲雪翻腾跃动时衣襟间若隐若现的雪色沟壑上。涎水自他嘴角垂落成银丝，双眼凸如铜铃，倒映着月华下莹润生光的峰峦，活似饿狼盯着垂死猎物般渗着绿光。

地下之城囚着的女子，不堪折辱者多已玉殒香消，纵有几位姿容尚可者未遭酷刑，终年不见天光的囚禁亦使她们肤若陈年宣纸。哪似眼前人剑气纵横间，冰肌透出胭脂血色，恍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这雪峰！这满月！这凝脂！"

"剑锋挽月已是绝景，偏生执剑者更是姑射仙人！"

……

围困精武寻梦二人的十余名侍从屏息凝神，铁骨傲雪胸前雪浪翻涌的景致如磁石般摄住众人目光，几欲将头颅深埋其中窒息而亡。精武寻梦与醉舞沙场相视苦笑，喉间滚过苦涩的叹息——红颜祸水啊！

虽众侍从魂摄魄摇，二人却未轻举妄动。他们太清楚这些色欲熏心之徒的伪装：但凡刀剑微振，那些贪婪目光便会化作淬毒利刃，将二人剐成血人。试想观画兴浓时遭人惊扰，任谁都要暴怒如雷，更何况是生死相搏的仇敌？

精武寻梦与醉舞沙场趁着铁骨铮铮等人缠斗的间隙，争分夺秒调息疗伤。经脉间流转的真气逐渐温热，他们笃信地平线彼端必将腾起兄弟们的战旗——君临天下的铁骑岂会缺席？若连后手都未预留，铁骨铮铮这枭雄之名也不过是浪得虚虚。

东南天际忽起闷雷，上千铁骑踏破黄沙奔袭而来。马蹄震得戈壁簌簌战栗，扬起的沙暴宛若黄龙直贯云霄，刀戈寒光刺破漫天昏黄，正是绝境逢生的血色黎明。

这上千人马究竟隶属何方势力？是精武会与醉舞天下的盟军，还是君临天下的劲旅？唯有待其逼近方能辨明。

无论旌旗所指何方，此刻这支军队都承载着精武寻梦与醉舞沙场的生机。

铁骨铮铮周身儒雅气度已褪尽，眉宇间似有雷霆隐现，战甲染血的轨迹如狂草泼墨，直指铁骨傲雪所在的战阵核心。

阵中那道雪色身影正旋出凌厉剑花，剑锋破空之声却已现疲态。铁骨傲雪额间碎发浸透香汗，眸中寒芒如冰，剑舞身法虽依旧行云流水，但月白衣袂已绽开数道殷红。

锋刃撕裂的裙裾随风翻卷，欺霜赛雪的肌肤若隐若现。围剿的侍从喉结滚动，眼底欲火更炽——这与她往日刻意展露的冶艳不同，此刻每一寸暴露都燃烧着屈辱的火焰。

铁骨傲雪贝齿咬破朱唇。她可以穿着露背装走过霓虹长街，享受那些灼热目光舔舐肌肤，却容不得半寸衣料被强行剥落。正如玫瑰自愿赠人芬芳是风雅，若被折枝碾碎，便是彻骨之恨。

这矛盾恰似她手中三尺青锋：既要夺人眼目，又惧目光逾矩。男儿投来惊艳一瞥是风流，若视若无睹便是轻慢，若凝视过久便成亵渎。

此刻铁骨铮铮已杀透三重包围。瞥见爱侣处境，他骤然折转枪锋，玄铁重戟在青石地面犁出火星。他早勒令她褪去火红劲装换作素纱——他的所有物，岂容他人染指半分？

战阵中陡然爆出龙吟虎啸，铁骨铮铮周身真气鼓荡如狂澜，每一步踏落都震起三尺血雾。他要让那些贪婪眼珠，永远凝固在染血的青铜面具之下。

此刻若任由醉舞沙场殒命或被俘，铁骨铮铮固然能赚得救命之恩，但终究是虚无缥缈的人情。刀光剑影中，他毅然调转马头，战袍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直扑向心上人所在的方向。

这取舍犹如刀尖起舞——若舍了这桩人情，赔上的却是活色生香的枕边人。若他日醉舞沙场翻脸不认，今日这番抉择便要落得人财两空的境地。

君临天下十名悍将浑身浴血，甲胄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身形摇晃宛若风中残烛。若非玄铁坚甲符化作金钟罩护体，此刻早该在黄泉路上排成雁阵了。

上千援军铁蹄踏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数百侍从见状血色尽褪。霎时间刀剑嗡鸣暴涨七分杀气，这些亡命徒般的狠戾攻势，分明要在援军合围前将困兽斩尽杀绝。

看守精武寻梦的侍卫长刀还悬在半空，方才对着铁骨傲雪垂涎三尺的淫笑尚未褪尽。此刻望着地平线席卷而来的铁甲洪流，终是狰狞着将刀锋劈向囚徒脖颈，寒芒过处激起金石相击的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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