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遇见盟友

烈日炙烤下的沙砾蒸腾着热浪，精武寻梦衣袂翻飞间已掠至队伍最前沿。他扬起左臂做了个战术手势，三位精武会骨干如楔形阵列般紧随其后，在黄沙上划出四道笔直的轨迹。

镶金丝云纹靴在沙地上碾出半寸浅坑，管家抬手止住身后绵延的迁徙长龙。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风沙，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四道背影。腰间鎏金算盘随着呼吸轻微作响——这位精明的观察者正将每个战术细节换算成筹码，暗青锦缎下肌肉虬结的双臂交叠胸前，俨然是尊静待时机的青铜雕像。

当两股人马在滚烫的沙幕中对峙时，时间仿佛被烈日熔化成粘稠的琥珀。二十步开外的敌军阵列中，十具精钢铠甲反射着白炽天光，金属摩擦声刺破热浪，惊起三只盘旋的沙隼。

精武寻梦的玄铁战靴深深陷入流沙，身后三位同伴呈扇形展开。四柄青铜重剑同时出鞘的铮鸣声中，他瞥见自己倒映在剑身上的瞳孔——那里面燃烧着熔岩般的战意，却在对上敌方阵型时骤然凝滞。

风卷起对面法师的月白绡纱法袍，露出领口暗绣的玄鸟图腾。精武寻梦喉结微动，掌中剑柄已被汗渍浸出深色纹路。不是沙盗狰狞的狼首刺青，这发现让紧绷的肩胛稍稍松弛三分。

十人战阵如机械般精密运转起来：重甲战士的塔盾轰然落地激起沙瀑，后方羽族弓手翎羽轻颤间已扣满弓弦。两位牧师法杖顶端的水晶球流转着治愈光晕，却在看清对手配置时发出不屑的嗤笑——四个纯物理系战士，在他们立体攻防体系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精武寻梦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身后隐约传来驼铃呜咽。他知道那些蹒跚的羸弱民众正蜷缩在一里外的沙丘背后，而此刻敌方阵中法师法杖顶端，冰霜元素正在凝聚成六棱晶花。

当敌方小队长掀开遮面护甲时，精武寻梦看见对方瞳孔骤然收缩的瞬间——那个佩戴着醉舞天下徽记的法师，正死死盯着迁徙队伍中某个抱着婴孩的佝偻老者。突然，远处地平线腾起遮天沙暴，隐约可见千余铁骑正踏碎热浪奔袭而来。

精武寻梦身后，簇拥着无数张久经风霜的枯槁面容。那些蜷缩在斗篷里的老弱妇孺瑟缩着身子，在黄沙中一寸寸挪动，龟裂的唇瓣嚅动着未出口的恐惧。退路早已被风沙吞噬，驻足便意味着成为流沙的祭品，他们只能在烈日炙烤下将脚印烙进滚烫的沙砾。

这支羸弱的队伍既无抵御强敌的利刃，亦无驱散毒虫的盾牌，唯有将残破的草鞋磨成通往绿洲的符咒。每粒坠落的沙砾都在丈量生机流逝的速度，他们必须赶在驼铃声被风沙掐灭前，将最后一口气化作跋涉的脚印。

两支人马在沙丘两侧凝固成剪影。弯刀与箭矢在鞘中嗡鸣，斗篷在热浪中猎猎翻飞，沉默化作无形的锁链缠绕彼此咽喉。烈日将人影烙在沙地上较劲，谁先挪动分毫，谁便会被滚烫的沙地烫穿脚掌。

终究是玄甲骑士的首领振开披风，青铜面具下传来金石之音："诸位不必惊惶，我等乃醉舞天下部众。不知阁下旗号？"悬在腰间的琉璃沙漏倾泻着银砂，暗示着这场对峙容不得半刻虚耗。

精武寻梦指节从剑柄青苔上滑落，抱拳时腕甲碰撞出清越声响："精武会在此。敢问诸位所向何方？"他身后传来孩童压抑的呛咳，立刻被妇人用衣角捂住。

青铜面具骤然折射冷光："尔等究竟何人？"铁靴碾碎沙砾逼近三步，十指已扣住腰间淬毒的孔雀翎，"醉舞天下与精武会十日跋涉同进同退，何曾见过携妇将雏的万人大队？"

精武寻梦喉结上下滚动，苦笑着扯开蒙面布："在下精武寻梦，兄弟可识得这张脸？"风沙掠过他眉骨旧疤，那道曾震慑西域三十六国的伤痕正在渗血。对面首领瞳孔骤缩，急从怀中取出鎏金谍报，反复比对画像上凌厉的眉眼。

小队队长不管怎么看精武寻梦都只是个其貌不扬的穷屌丝，完全没有一点身居高位的领导气质。

小队队长暗自攥紧袖中拳头，始终想不通自家艳冠全服的美人帮主，怎会选择与这个籍籍无名之人统领的帮会结盟？疑问如鲠在喉，却被他生生按捺下去，只将古铜色脸庞转向精武寻梦，微微欠身抱拳时，玄铁护腕碰撞出清脆声响。

"在下眼拙，竟未识得真龙，万望寻梦帮主海涵。"

精武寻梦尚未答话，远处沙丘忽如滚雷炸响惊喜呼喊。但见醉舞沙场自千人阵列中疾步冲出，镶金蟒纹披风在身后猎猎翻飞，右臂高举时，腕间银铃在烈日下折射出炫目光斑。

"寻梦兄弟！"

这声呼唤似投石入水，醉舞天下千人队伍顿时沸水般翻腾。当看清百丈外那道玄色身影确系传闻中的人物，无数目光穿透稀薄沙雾交织成网——有人窥探他腰间龙纹玉佩是否真能号令黑风寨，有人揣测他覆面轻纱下是否藏着蛊惑女神的容颜。

精武寻梦朗笑着迎上前，暗绣云纹的广袖随风鼓动："沙场兄别来无恙？"

此刻的沙漠海风息微弱，沙粒几乎悬浮在空中。两支队伍相距不过箭矢之程，老弱妇孺们窥见双方首领交握的双手，紧绷的肩颈终于松弛，浑浊眼眸里泛起希冀的涟漪。

管家灰鼠皮靴碾碎半截枯枝。他盯着逐渐合流的两股人马，瞳孔骤然收缩——四百侍卫在千人铁骑前不过蝼蚁，更遑论那始终噙着三分笑意的精武寻梦。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羊皮缰绳，他忽然惊觉：那些颤巍巍的老者，那些啼哭的婴孩，或许从来就不是能要挟对方的筹码。

夕阳将青铜匕首的寒光染成血色，管家喉间泛起苦涩。若早知这看似温润的年轻人能在须臾间聚沙成塔......

夕照余晖斜映窗棂时，精武寻梦已与醉舞沙场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双臂如铁箍般紧扣对方脊背，倒像是沙场相逢的旧部将帅，激得玄铁甲胄都铮铮作响。

虽说二人初识不过月余，往来不过数面，偏生有种宿命相逢的知己情愫在刀光剑影里疯长，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这份肝胆相照的炽热从何燃起。

千余名醉舞天下的帮众齐齐倒抽凉气，玄铁护腕与寒刃相击的脆响里，窃窃私语如潮水漫开。谁人不知醉舞沙场素来是副冷硬作派？这青衫剑客刚从象牙塔走出便入了红尘阁，整日如影随形跟着副帮主醉舞飞花，活脱脱是世家公子身后的哑仆。

若非他那柄饮血剑稳居帮会前十的战力榜，怕是连递茶水的资格都要遭人嗤笑。此刻见两具身影在暮色里缠成剪影，几个促狭鬼已然捂着嘴将腐女之魂熊熊燃烧，转眼又被旁人摁灭——前日里沙场兄盯着飘絮副帮主练霓裳剑法时，眼波潋滟得能掬出三春江水。

至于精武寻梦，早被传成黑风寨二当家的入幕之宾，更兼得红尘帮主那双洞彻世情的凤目，断不会让断袖之徒近身三尺。队列中倒真有几位钻研CP美学的行家，此刻却连连摇头：这两具皮囊既无潘安貌又缺卫玠骨，连伪娘必备的杨柳腰都不见半分，放在话本里当龙套都嫌笔墨浪费。

金乌西坠时分，相拥的两人终是松了臂弯，四目相撞时迸出的火星子比铸剑池还灼人。他们旁若无人地互擂肩甲，朗笑裹挟着兵戈之气在演武场上空炸开，浑似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江湖故事都熔进这剑气纵横的黄昏。

从醉舞沙场口中辗转获悉，精武寻梦的指尖在刀柄上骤然收紧——小云儿竟与醉舞红尘等人在最近的绿洲休整。这抹生机盎然的翠色，此刻正承载着千万人的性命。

驼铃踏过的沙海深处，他们以绿洲为棋布下星罗棋布的营地。每处泉眼旁都驻守着精锐，青钢剑映着月光在帐篷外游弋，既护着几万玩家下线时毫无防备的躯壳，更守着维系生机的清水命脉。

黄沙吞噬的版图上，绿洲已成血色棋盘。各大帮派的旌旗插在泉眼旁，刀尖滴落的血珠坠入沙地便化作白烟。在这里，掬一捧清泉可比千金，谁扼住水脉，便是扼住了十万江湖客的咽喉。

醉舞天下鎏金战旗与凌烟阁的玄铁令并立，精武会的苍狼图腾在落日镇军鼓声中猎猎作响。三方盟约在血雨里淬炼，硬生生从虎狼环伺中撕出几处据点。泉流昼夜不息，却只堪润湿千万张干裂的唇。

晨光刺破沙丘时，醉舞沙场领着千骑铁甲出营。滚烫的刀鞘烙着掌心，本是为寻那缥缈的地下之城，却未料沙尘暴中撞见精武寻梦孤身执剑的身影。

他望着那袭染血青衫，眼底掠过精芒。若能将这柄名动江湖的利刃安然带回，醉舞红尘的鎏金步摇定会摇曳生姿。年关将近，帮主纤纤玉指递来的红封里，或许能多裹几张烫金红笺。

精武寻梦若知晓这份殷勤背后藏着女子袖中飞舞的银票，怕是当即要震碎腰间酒壶。奈何此刻他正抚着怀中半块玉佩——听闻小云儿无恙，如释重负地卸下心头巨石。若那抹鹅黄身影真葬身沙海，他定要教整片沙漠化作血炼狱。

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靴底碾过沙砾时，忽然想起某片飘落的秋叶。对挚友的牵念终究淡若云烟，不及掌中玉佩余温灼心。昨夜下线时，连给刘叶问拨个通讯的念头，都湮灭在星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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