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阁前青石板路上浮着薄霜，张庆尘把赤炎虎的缰绳，往胳膊上绕了两圈，忽然听见人群里爆出句阴阳怪气的嗤笑：

“炼气十层也敢肖想，购置问仙洞府？”

“汪！”

大黄狗爪子扒拉着路边糖炒栗子的碎壳，突然竖起耳朵。

只见八宝攒珠帘子掀开的洞府司门口，穿洗白葛布袍的瘦削青年正躬身作揖，后颈凸起的骨节硌着衣领。

他对面筑基修士蟒纹腰带上，缀着十七颗鲛珠，此刻正用折扇挑开青年递上的灵石袋。

“北城的耗子洞住不下你了？”

筑基修士手腕一抖，灵石哗啦啦洒了满地，“问仙山最便宜的洞府也要三千灵石，你这点碎渣……”

话音未落，筑基威压骤然倾泻。

张庆尘眼见那散修踉跄倒退三步，背脊撞在青铜獬豸像上，“哇”地吐出半口血，在青石板上绽开红梅。

“啧，血溅到本座袍角了。”

蟒袍修士弹指甩出清洁咒，转身时玉佩撞出清脆声响：

“下月初三拍卖行要收场地费了，诸位记得捧场啊。”

人群哄笑着散开，张庆尘这才看清蜷在獬豸爪下的青年。

那人胡乱抹了把嘴角，抖着手去捡滚进砖缝的灵石，冻红的指节在寒风中像枯死的竹枝。

“这不是百年前在城门口，给咱们指路的小兄弟么？”

大黄狗用鼻子拱了拱张庆尘的靴子，“那天暴雨，他可是把蓑衣让给你了。”

张庆尘摩挲着腰间温润的蓑草结，那日他们初到御虚城，这散修宁可自己淋雨，也要给他们指清道路。

此刻青年腰间的玉牌晃过“绰玉”二字，在夕阳下泛着惨白的光。

“道友的灵石掉了。”

张庆尘抬脚挡住滚动的灵石，大黄狗立刻撅着屁股，用尾巴扫出一片干净地界。

绰玉抬头时，沾着血沫的睫毛颤了颤：

“是……是您？”

“问仙山房价涨了？”

张庆尘盘腿坐在石阶上，随手抛着块灵石玩。

赤炎虎凑过来舔绰玉手背的伤口，惊得青年往后缩了缩。

绰玉苦笑着把碎成两半的玉简递过来：

“家族三代居无定所，原想着明年拍卖会有筑基丹……”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血丝：

“若筑基成功，就能接回被送去当药童的幼妹。”

大黄狗突然叼着块热腾腾的栗子糕蹭他膝盖：

“汪！”（吃！本汪请客！）

见绰玉发愣，它翻着白眼补了句：

“汪汪汪汪”（没毒！刚才用你掉的灵石买的，汪星人也要遵纪守法好吗？）

张庆尘突然拍出个绣着云纹的锦囊，一百中品灵石叮叮当当落在绰玉膝头：

“巧了，我正想找个人美心善的邻居。”

他指尖闪过青光，探查对方经脉，眉头微蹙：

“肺腑有暗伤，谁干的？”

“上个月采药冲撞了万剑宗外门弟子……”

绰玉话没说完，突然被青色气旋托起。

张庆尘拽着赤炎虎往北城走：

“指路，送你回家养伤，别瞪眼，诊金等你筑基成功再还。”

穿过三道布满裂缝的城墙，腐叶混着劣质丹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绰玉的“洞府”是歪脖子柳树下的破木屋，窗纸补丁摞着补丁，门轴转动时惊飞一窝灰雀。

“汪汪汪！”（嚯，这屋顶漏得比我爷爷的牙还厉害。）

大黄狗蹿上掉漆的横梁，甩着尾巴扫下一串蛛网。

张庆尘瞥见墙角堆着几十个灵石布袋，每一个都写着“筑基丹专款”，最旧的布袋已经褪成灰白色。

绰玉慌忙去挡那些袋子：

“这是我攒了百多年的……”

话音戛然而止，张庆尘突然弹指封住他周身大穴，掌心浮现出碧色药雾：

“忍着点，你肺叶里卡着剑罡碎片呢。”

治疗到一半，绰玉突然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

“这一百灵石就当酬谢前辈，您拿回去，我……”

话没说完就被大黄狗一爪子拍回去：

“汪汪汪！汪汪汪！”（矫情！知道什么叫天使投资吗？等你在问仙山开了洞府，本汪要占个朝阳的狗窝！）

窗外暮色渐浓，张庆尘起身时袖中滑落块玉牌，被绰玉眼尖瞥见问仙山特有的云纹。

青年瞳孔骤缩，却见对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汪汪汪！”（嘘——新邻居要有点神秘感。）

回程路上，大黄狗扒拉着张庆尘的袖口嘟囔：

“汪汪汪汪汪汪汪！”（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乾坤袋里明明有筑基丹……）

话没说完就被塞了满嘴糖炒栗子。

赤炎虎突然冲着暗巷低吼，只见三个万剑宗弟子，提着染血的剑晃出来。

“哟，这不是绰玉家的穷亲戚吗？”

为首那人剑尖还滴着血，”听说那废物今天又去洞府司，丢人现眼了？”

张庆尘慢条斯理地给赤电狼顺毛：

“劳驾，借过。”

“借你……”

脏话卡在喉咙里，因为大黄狗突然甩出根啃剩的骨头，精准打飞了那人的发冠。

张庆尘轻笑一声，袖中飞出的蓑衣草绳将三人捆成粽子，倒吊在柳树上。

“告诉你们主子！”

他弹指在三人额头烙下青莲印记，“再动我邻居，下次吊的可就是金丹了。”

张庆尘带着大黄狗和赤炎虎，慢悠悠地继续前行。

巨鹿仙城规矩森严，严禁私自打斗，那些人就算心怀不轨，想必也不敢轻易动手。

“汪！汪！”大黄狗压低声音，（他们还跟着呢，怎么办？）

张庆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紧不慢地拐进了一条热闹的街巷。

这里商铺林立，人来人往，他在一家古宝斋前停下脚步，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跟踪者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咬咬牙，分散开来守在店铺周围。

店内，掌柜的一见张庆尘，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张庆尘与掌柜寒暄几句后，趁人不注意，在掌柜手心塞了枚玉简。

掌柜微微一怔，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玉简，眼神瞬间变了。

就在这时，一队城卫突然出现在古宝斋外，大声盘问起来。

而此时的张庆尘，早已带着大黄狗和赤炎虎，从店铺的密道返回问仙山宅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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