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场后堂的檀香熏得人头疼，张庆尘数着乾坤袋里剩下的灵石，指尖在袋口掐出青白。

宫装女子捧着玉盒过来时，他正把第八块中品灵石掰成两半。

“张道友，这是您拍的七星草、月华藤……”

女子红唇弯得恰到好处，“拍卖会结束还有金丹修士的小聚，道友可否……”

大黄狗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涎水星子溅在女子绣着金线的裙裎上。

张庆尘一把揪住狗耳朵：

“灵宠不懂事，道友见谅。”

转身时袖袍带起罡风，生生把那句“乾国秘境”的邀请，刮散在空气里。

坊市外的青石板还凝着晨露，张庆尘指尖在丹田轻点三下，周身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筑基中期的威压恰到好处，既不会惹来宵小，也不至于被当成肥羊。

“下次再进这种野鸡拍卖会，老子就把你炖了补身子。”

他传音时顺手揉了把狗头，黄毛里掉出半片风干的妖兽肉渣。

大黄狗翻了个白眼，犬齿间漏出灵力波动：

“汪！”（是谁说要见识百年盛会的稀罕物？）”

“见识个屁！”

张庆尘踢飞脚边石子，“八百灵石抽水，当老子是冤大头？

那株七星草根须都烂了，月华藤……”

他突然噤声，袖中符箓无声燃烧，将二人气息抹得干干净净。

问仙山脚下的血腥气混着叫卖声扑面而来。

第三十六号摊位前，半人高的赤炎虎尸体正在滴血，虎尾上还缠着未熄灭的电光。

“道友好眼力！”

摊主声如洪钟，炼气八层的威压震得案板嗡嗡响。

“这赤炎虎昨日才猎得，您看这皮毛油亮，兽肉精而不柴……”

蒲扇大的手掌拍在狼腹，嗡嗡嗡的惊起三只绿头苍蝇。

张庆尘的靴尖悄悄踢了下狗腿。

大黄狗立即人立而起，前爪搭在案板边缘，鼻尖距狼尸仅半寸之遥。

“嗷呜.....”（淬体境五层，雷火双属性，右后腿有暗伤。）

“两百灵石？”

张庆尘的眉毛快要飞进斗笠里，“道友莫不是把赤炎虎当雷纹豹？”

摊主铜铃眼一瞪，突然瞥见大黄狗爪子上若隐若现的防御阵纹，嗓门顿时低了三度：

“两位前辈，百年盛会期间……罢了，一百二十五下品灵石，就当结个善缘。”

“当啷啷——”

灵石落入青铜盘的声音清脆悦耳。

张庆尘走出十丈开外，突然轻笑出声：

“看到没？那莽汉给你作揖时，袖口露出的往生符。”

大黄狗正叼着狼尸，闻言突然僵住。

往生符专超度妖兽，这摊主竟在宰杀之余为猎物诵经。

暮色染红坊市旗幡时，摊主数着灵石的手突然颤抖。

铁盘里明晃晃躺着两百灵石，最上面那颗还沾着赤炎虎的血。

兽肉摊主看向一人一狗消失的街道，心中莫名感动，“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善仙，两百灵石事小，可见前辈人品无双啊！”

“汪！”（原价两百灵石就这么拿出去了，你故意的！）

大黄狗撞开院门时，虎尸在青砖上拖出血痕。

张庆尘倚着老槐树擦拭柴刀，月光漏过叶隙，在他肩头洒下星子般的碎光：

“他给你行礼时，案板下的往生符燃了三寸青烟。”

大黄狗愣怔间，忽见主人剑尖轻挑，虎尸额间浮现淡金纹路，竟是罕见的雷灵根变异种。

夜风卷着坊市的喧嚣掠过宅子院墙。

某间客栈里，宫装女子正将留影石按在眉心。

光影浮动间，赫然是张庆尘掰碎灵石和压制修仙的模样。

“能精确控制修为……”

她舔去唇边胭脂，“通知七长老，鱼儿不咬钩咋办？”

“等.....”

传讯符箓无风自燃。

.....

青石巷尾飘着药香，张庆尘蹲在褪色的“济世堂”匾额下，面前三株七星草在晨雾里泛着蔫黄。

穿粗布衫的老掌柜捏，着草叶直摇头：

“根须发黑，最多值二十灵石。”

“两百。”

张庆尘指尖敲着青砖缝，“附赠清心丹方。“

檐角铜铃忽地无风自动，大黄狗猛地窜到药柜旁，爪子拍在某个暗格上。

老掌柜浑浊的眼珠骤然清明，那格里藏着玄剑宗追查半月的失窃丹谱。

“道友说笑了。”

老头枯手拂过七星草，黑须根瞬间镀上金芒，“两百就两百，当结个善缘。”

灵石入袋的脆响未落，巷口传来环佩叮咚。

宫装女子提着食盒袅袅婷婷地挨过来，胭脂香冲得大黄狗连打三个喷嚏。

“张道友的七星草...”

她葱白手指拂过草叶，“我们七长老最喜炮制药材呢。”

食盒掀开，赫然是能追踪药性的千丝蛊。

张庆尘突然剧烈咳嗽，袖中飞出的血沫子正落进食盒。

蛊虫霎时发狂，竟转头扑向女子皓腕。

趁她惊叫拍打时，一人一狗早拐进隔壁肉铺后门。

“第十三次。”

大黄狗吐出嘴里的易容面皮，“这次扮的是食修？”

“比上次的卖茶女强。”

张庆尘把七星草根泡进醋坛，墨汁般的药液咕嘟嘟冒泡，“至少千丝蛊是真的。“

暮色初临时分，七长老在云舟上捏碎了传讯玉简。

留影石画面里，张庆尘沾着泥巴的布鞋踏过青砖，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上暗藏的窥影阵。

“他不吃软的.....”

老者指尖剑气吞吐，将案几削去一角，“那就让万宝阁放出消息，说西市有人求购雷纹虎骨。“

而此时张庆尘正蹲在灶台前，柴刀剁得砧板咚咚响。

赤炎虎肉在沸水里翻腾，混入七星草后腾起紫烟，在窗棂上凝成小剑形状。

“汪！（玄剑追踪术！）”

大黄狗一爪拍灭灶火。

“现在才发现？”

张庆尘舀起肉汤浇在墙角，“从买下赤炎虎那刻起，这肉里的剑气就腌入味了。“

他突然朝虚空咧嘴一笑，柴刀劈开雾气，竟斩下半截正在偷听的纸人。

纸人腰间朱砂印鲜红欲滴，正是玄剑宗执法堂标记。

“告诉七长老。”

刀尖戳着纸人咽喉位置，“下回派个会做饭的来，蛊虫炒青椒记得多放油。”

纸人轰然自燃的瞬间，城南万宝阁突然钟声大作。

有小厮举着告示狂奔而过，隐约听得“雷纹虎骨““秘境残图“等字眼随风飘来。

大黄狗撞开地窖暗门，叼出张皱巴巴的羊皮卷。

月光透进窗缝，照见卷首小楷：“乾国雷泽秘境全图”。

落款处朱砂褪色，依稀是三百年前，某个被灭门的宗派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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