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并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

起码他们一起出现的时候，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

萧衍十分贴心，给了沈之念一些时间：“在江南呆几天，你跟沈夫人许久未见，先歇歇再启辰。”

说罢，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只留下了几个护卫。

沈夫人忧心忡忡把沈之念带进了屋子，关上门。

“你跟陛下怎么聊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虽然从知道沈之念招惹上萧衍的那一刻，沈夫人就已经想到过会有今天，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嫁给一个家世不如他们的贺家，沈夫人都担心沈之念被人欺负，要是进了宫，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娘，你知道的，这件事的主动权不在我，在萧衍那里。”

不过沈之念不想让沈夫人担心，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进宫也没有想的那么可怕，我肚子里有萧衍的第一个孩子，宫外还有父亲跟哥哥，已经比后宫很多女人过得舒服了。”

沈夫人越是看她这样，越是悲从心来：“怎么能这么论呢，娘一想到我的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宝贝，要去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和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的宠爱，娘就......”

“娘，男人都一样，就算嫁给家世地位比我低的人又如何？贺凌枫不一样能跟林昭月搅合在一起？”

“可是......”

“娘。”沈之念轻声打断她：“娘运气好，能遇到爹，我估计是遇不到爹这样的好男人了。”

“既然天下乌鸦一般黑，那嫁个普通的，还不如嫁个有权有势的。”

“起码我知道萧衍是怎么想的，也知道帝王永远不可能真的爱上什么人，没有期待，就不会落空，一辈子清清醒醒的不好吗？”

是的，清清醒醒地过完一辈子。

像上辈子那样愚蠢的爱情，她不想要了。

沈之念安慰了沈夫人一阵，之后几天开始跟沈夫人一起筹备起给周家小姐的东西。

她记忆中，只有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江南，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这几日倒是借着有萧衍的人的保护，无忧无虑地好好玩了几天。

萧衍估计知道沈夫人不想见他，也不出来讨嫌，过了七八日给沈之念捎了口信，要启程回京都了。

回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十分顺利。

就是萧衍多了个坏毛病，一定要沈之念枕着他的腿睡觉。

看着沈之念瀑布一样的青丝，散落在他的腿上，乖顺地枕着他的腿，一手抚摸那青丝，一手护着她的小腹，这让萧衍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说不清这种满足，到底是因为沈之念怀了他的孩子，还是因为这个孩子在沈之念的身体里......

总之，大人和孩子都是他的，他也就懒得费心去想这些问题了。

这种愉悦的心情，在抵达京都，听太后说贺凌枫接受了他的提议之后，达到了顶峰。

“哀家告诉他沈之念怀孕了，他松口了，要回兵权和虎符，还要保证贺家母女的安全。”

“答应他。贺家母女在府衙关押？送回去。”

太后瞧了萧衍一眼：“沈之念能同意？你直接把她接回宫了？”

萧衍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都说好了。人在乾启宫住着呢，没事的话，朕就回乾启宫了。”

“等等......他还有一个要求。他要见沈之念一面。”

萧衍眉头皱了起来：“不行，朕不同意。”

“陛下，让他进宫吧，就当是最后一面。”

萧衍抬头，看到连星搀扶着沈之念来了。

“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还出来了？”萧衍不悦，“见他干什么？有什么好见的？”

沈之念朝太后行礼：“进了宫总要拜见一下太后，礼数不能乱了。还有贺凌枫......他要来就让他来吧，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见一面，怕是要生出别的事端。”

萧衍不太情愿。

但他知道沈之念的决定是对的。

边关几个小国蠢蠢欲动，尽早让贺凌枫上套，带着人马过去，他才好将计就计。

“就一炷香时间。”

沈之念点头：“够了。”

沈之念再次见到贺凌枫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憔悴，胡子拉碴，头发随意束着，整个人瘦了一圈。

“你去哪儿了？”

沈之念淡淡道：“去了一趟江南。”

贺凌枫盯着沈之念的小腹，“你......”

“我怀孕了，萧衍的孩子，我决定入宫了。”

沈之念说得那么干脆利落，甚至没有一点儿缓冲：“和离吧，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她说完，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她可以直面贺凌枫的怒火，但她要保证孩子的安全。

其实不用她说，沈之念话音刚落，两个暗卫就十分警惕一左一右护在了沈之念身侧。

然而，贺凌枫没有生气。

他只是突然弯下腰，痛苦地抱住了头。

“为什么......念念，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给过了。

沈之念在心里默默地想。

给过很多次了。

不过是上辈子。

一次次原谅，一次次争取，一次次犯傻，换来的是一次次失望，一次次辜负。

“趁着萧衍还在兴头上，这个孩子他很在乎，开的价码也足够高，你答应他，跟我和离吧。”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贺凌枫猛地抬起头来：“你觉得我会用你去换那些东西吗？”

“可是我不会为你伤害这个孩子。”沈之念心平气和道：“你不和离，是要给别人养儿子吗？萧衍也不可能同意。”

“真的......真的没可能了吗？”贺凌枫看着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曾经明明那么爱我......”

“别说傻话了，时间到了。”

沈之念转身，轻声对一旁的暗卫道：“待会儿不管他做什么，别拦他，发泄够了他会走的。”

说罢，提步离开了房间。

身后，是贺凌枫的怒吼，还有巨大的响声，不知道是贺凌枫盛怒之下坏了什么。

沈之念已经不关心了。

他们见面的的地方，是乾启宫旁边的一个偏殿，走出去之后，正看到萧衍站在外面等他。

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人将两人的对话一一转述给了萧衍。

“这么绝情，我以为你会哄哄他。”

沈之念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必要。”

萧衍饶有兴味看着她：“可是朕还是觉得，你得给他一些希望，他才有谋反的动力啊。”

沈之念抬起眼皮：“你真觉得我在心里，会比他的野心更重要？过犹不及，我要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态度放软，他反而怀疑。”

“再说......你怎么知道他这一出肝肠寸断不是演给你看的？”

“我冷漠无情，他肝肠寸断，而后心灰意冷，接下你给的东西，这才合理。”

萧衍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沈之念真的很有趣，而且从不让他失望。

“好，听你的，但现在，还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聊聊。”

“既然已经进宫了，那册封之事，就尽快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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