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南最快的是水路，沈之念没选，而是选了坐马车。

倒不是怕遇上萧衍的人，而是她刚刚怀孕，怕走水路晕船，又怕水上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好找大夫。

好在肚子里的宝宝十分乖，一路上竟然没有闹，沈之念不仅没有任何孕期反应，还胃口大开。

她嗜睡，赶路的时候就走官道，路途平坦，轻微的颠簸正好助眠，她常常闭眼就睡了，要到休息吃饭的时候才会醒来。

就算睡不着，也只是好奇地掀开帘子，和两个小丫鬟一起欣赏沿途风光。

偶尔碰到风景好的地儿，只要不耽误当天休息的落脚行程，还会停下来欣赏一番。

明明是带崽跑路，硬是被她弄出了几分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

连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以为是沈之念怕走快了遇上萧衍的人。

揽月倒是看出来了。

从那天连星这个二愣子不管不顾说了一堆之后，揽月能明显感觉到，沈之念当初从贺府逃离的那股紧张感不见了，转而成为了一种依依不舍的闲适。

揽月望着掀开帘子，兴致勃勃看一路景色的沈之念，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吩咐车夫走慢些。

走慢些吧，走慢些。

这样无忧无虑出远门的日子，以后恐怕不多了。

......

沈之念足足比萧衍晚到了好几天。

她联系上沈夫人的时候，沈国公和沈鸿轩已经出发回京，走了三天了。

“娘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沈夫人拉着沈之念的手往他们临时置办的宅子里走：“娘已经知道了，陛下派来的人说你怀孕了，你这孩子，怀了孕还到处跑，娘担心死了......”

沈之念给沈夫人报平安：“我和孩子都好，这孩子很省心，我这次来是想......”

沈之念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不仅是她，沈夫人脚步也顿住了。

因为院子中，出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萧衍身穿黑色便服，朝沈之念伸手：“念念，怎么自己来了江南？跟朕回京吧。”

......

萧衍是亲自来的江南，来了之后，先让手下的人去打探了一番，得到的结果是，沈之念没有来找沈家人。

萧衍猜测，沈之念摆了他一道，估计是在他后面出发的。

于是在见到沈国公之前，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只让手底下的人去见了沈国公，并说明了情况。

果不其然，沈家人十分着急，立刻就要启程回京。

只有沈夫人说给周家置办的东西还有一部分没有拿到，等拿到了，她立马启程追上沈国公。

就是这件事，让萧衍确认了沈之念一定会来，而且会单独和沈夫人见面。

萧衍猜对了。

此刻，沈之念见到了萧衍，在最初的愕然之后，表现得十分平静。

“陛下亲自来了啊。”

沈夫人有些惶惶，看了一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萧衍，又看了一眼没什么抵触的沈之念，行礼之后，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萧衍走到沈之念身边，熟稔地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虚虚扶着她的腰。

“肚子里还有孩子，怎么这么任性？不想那么快进宫可以和朕说，朕还能强迫你不成？”

沈之念对他的亲近没有任何抵触，只是道：“我要是永远都不想进宫，你还能纵着我不成？”

“那当然不行，你想孩子出生就没爹？”

沈之念抿唇：“没有你，我也能让这个孩子一辈子安安稳稳，衣食无忧。”

萧衍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对沈之念这种“大逆不道”想法的责备。

“还是不行，朕可以舍下你肚子里这个小崽子，但朕舍不下你。”

沈之念似笑非笑看着他：“这话陛下自己能信几分？”

萧衍的手移到沈之念肚子上：“朕信十分，只是你不信罢了。你知道的，不管有没有这个小崽子，朕都不会放手，他的到来，只不过让朕正好顺理成章带你进宫而已。”

他轻轻抚摸沈之念的小腹，摸够了，才伸手微微抬起沈之念的下巴。

他的目光在沈之念脸上流连。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人。

在那个夜里，悄无声息地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爬上了他的龙床，给他原本有些无聊的生活，带来了那么有趣的一段时光。

“当时招惹朕的时候你就该想到的，朕怎么会轻易放手。”

沈之念望着萧衍英俊的面庞，瞬间的怔愣之后，轻声道：“我以为你会很快对我失去兴趣。”

“那你未免对自己太没有信心。”

沈之念在来的路上早已想好，对进宫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萧衍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只是还有一些事情，她得跟萧衍确认。

“贺家那边......”

“放心，朕记得最开始跟你的交易。朕会恢复贺凌枫的官职，将兵权也给他，至于贺家母女，动动指头的事情，你早该让朕帮你处理掉，是你自己偏要执着于自己动手。”

“我们当时的交易可不是这样。”沈之念道。

“嗯，你要贺凌枫身败名裂，要他失去所有在乎的东西。”

沈之念抬眼望他：“那你还给他兵权？还是说，陛下无法过太后那关？毕竟算起来，他跟你也有点血缘关系。”

萧衍不吃沈之念的激将法。

“太后是一个原因，但朕现在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朕也是最近才知道，贺凌枫跟边关那几个小国有些联系，估计是被朕逼狠了。”

沈之念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萧衍的用意。

“所以你还给他兵权？”

“嗯哼，太后不让动他，但他自己找死，就跟朕没关系了吧？”

萧衍想到贺凌枫的结局，有些兴致盎然：“正好朕要接你入宫，朕会告诉他你怀了朕的孩子。”

沈之念玲珑心思：“他会不甘，会怨愤，会用手里的兵马夺回我，正好给你下手的理由。”

萧衍含笑点头：“乱臣贼子，世人唾骂，死无全尸。这样，能不能让你消气？算不算完成了我们的交易？”

沈之念轻轻叹息：“陛下真是......平等地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啊。”

“朕就当这是夸奖了。”

“陛下就这么直接承认了，不怕我伤心，不怕我心寒？”

萧衍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笑了起来：“沈之念，在朕面前，你不必伪装”

他低头，咬住沈之念的唇，交换了一个有些粗暴的吻。

“自始至终，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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