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透过敞开后勤办公室的大门看见许大茂正跟其他人办事员夸夸其谈，李怀德则在带着不屑的表情在一旁抽烟看报。

秦淮茹对众人点着头，走到了李怀德面前。

"哟，秦师傅，您有事？"李怀德看到秦淮茹走到自己面前，公事公办的口吻询问。

秦淮茹轻轻带上门，手指在门把上停留了片刻才松开："李主任...我..."

"别叫主任，我已经不是主任了，我就是个办事员，你叫我李怀德，或者老李都行。"李怀德瞥了其他人，赶紧挥挥手，眼神在她消瘦的身形上扫了一圈，眉头微皱。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在秦淮茹有些发黄的白色衣领上。她下意识拢了拢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连雪花膏都没抹，脸上还带着病容。这个认知让她更加局促，手心渗出冷汗。

"是为了棒梗的事..."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上次您说...病退指标..."

李怀德点点头再次看了眼其他办事员和许大茂，低声道：“你说的这个事不方便在办公室说，你先去东边的老仓库等我，我一会儿过去。”

秦淮茹也回头看了眼许大茂，说了句：“好的，我知道了。”

秦淮茹走出去后，许大茂的目光在她的背后和李怀德的身上来回停顿了两下。

秦淮茹在仓库门口焦急的磨着圈，看到李怀德赶紧迎了上去“李主任！”

李怀德却笑着问："钱凑齐了？"

秦淮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还...还差些..."

"差多少？"

"四...四十..."秦淮茹鬼使神差地撒了谎。

李怀德嗤笑一声，从兜里拿出香烟点上，享受的吸着，不再理她。空荡的四周只剩下远处传来的机器轰鸣声。秦淮茹站在那儿，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像个讨饭的乞丐。

"李主任..."她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我...我想让小当来厂里当临时工...攒钱..."

李怀德头也不抬："临时工？你以为轧钢厂是收容所？"

"她手脚勤快，能吃苦..."

"勤快？新社会的人民哪个不勤快？"李怀德终于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勤快能当饭吃？现在一个临时工名额多少人盯着你知道吗？"

秦淮茹的腿开始发抖。她早知道会碰钉子，但真面对李怀德的冷脸时，还是像被人当头浇了盆冰水。远处的机器轰鸣声突然变大，震得仓库玻璃嗡嗡作响。

"李主任..."秦淮茹突然跪了下来，膝盖猛然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求您...救救我儿子..."

李怀德明显愣住了，随即厌恶地皱眉："起来！像什么样子！别人看见以为我是欺负你的坏分子！"

秦淮茹没动，泪水在脏兮兮的地面上溅出小坑："棒梗在乡下快被打死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关我什么事？"李怀德向后转身就要离开，"秦淮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开善堂的，轧钢厂是没有规章制度？"

秦淮茹赶紧起身拽住李怀德，阳光正好照在李怀德脸上，秦淮茹这才发现他眼角多了几道深刻的皱纹，两鬓也灰白了。离婚后的李怀德，显然过得并不如意。这个发现让她突然有了点勇气。

"李主任..."她仰起脸，让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当...小当比我年轻时还水灵..."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李怀德的动作顿住了，眯起眼睛打量她。那眼神秦淮茹太熟悉了——像屠夫掂量一块肉的成色。

"你什么意思？"李怀德声音突然低了八度。

秦淮茹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她知道自己在跨过一条可怕的界限，但棒梗浑身是血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小当...小当很懂事..."她声音发抖，"要是...要是您肯帮忙..."

李怀德突然转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秦淮茹，你他妈还是人吗？"

疼痛让秦淮茹眼泪流得更凶，但她没有挣脱："我...我没办法了..."

"小当多大？"

"十...十五..."

李怀德猛地松开手，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你疯了吧？那是你亲闺女！"

秦淮茹瘫坐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自己现在像个魔鬼，可那个疯狂的念头一旦说出口，就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收不回去。

"就...就让她来当临时工..."她语无伦次地说，"您...您多关照...她自然..."

李怀德退了两步站进仓库的阴影里，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淮茹的脸庞，再次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阴森得吓人。沐浴在阳光下的秦淮茹颤抖着站在一旁，感觉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长得真像你年轻时候？"李怀德突然问。

秦淮茹的胃绞成一团。她点点头，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从喉咙里往外挤："酒窝...比我深..."

李怀德没说话，只是慢慢吐着烟圈。阳光被头顶的树叶遮挡，秦淮茹更是如坠冰窟一般。

"临时工..."李怀德终于开口，"下个月有一批名额。"

秦淮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有个条件。"李怀德把烟头丢在地上，脚掌用力跐了下，"我要先验货。"

秦淮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带她来我宿舍一趟。"李怀德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就明天吧，下午三点，大家都上班宿舍刚好没人。"

秦淮茹的眼前突然闪过十五岁的小当，穿着那件蓝色的列宁装，惊恐地看着李怀德向她伸出手...这个画面让她差点吐出来。

"怎么？不愿意？"李怀德冷笑，"那就别浪费我时间。"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是工人们去食堂吃午饭了。秦淮茹机械地迈步，双腿麻木得像是别人的。她想起棒梗信上那句"娘，我快撑不住了..."，又想起小当早上警惕的眼神...

"明天...明天三点。"她听见自己说。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拍了拍秦淮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儿子才是你将来的依靠，女儿终究是别人。"

秦淮茹麻木的点头，李怀德突然凑近她耳边："记得，让她打扮的漂亮点。"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在秦淮茹头上。她突然明白了——李怀德要的不只是小当，还要通过这种方式羞辱她，报复她这些年的"不忠"。

走到一食堂时，秦淮茹的衣领已经被冷汗浸透。食堂外几个女工好奇地看着她，交头接耳。她低着头缓步走过，耳边全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https://www.tuishu.net/tui/615824/21215851.html)


1秒记住推书网：www.tuishu.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tuishu.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