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食堂后厨，傻柱正指挥几个食堂员工搬面粉。他后背依然挺得笔直，只是两鬓添了些白发，说话时习惯性背着手，活像个老干部。

"柱...何主任。"一大爷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

傻柱回头，愣了下才笑道："哟，一大爷！什么风把您吹食堂来了？"他擦了擦手走过来，"进我办公室说。"

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墙上挂着"先进工作者"的奖状，玻璃板下压着几张合影。傻柱给一大爷泡了杯高末，茶叶在热水里慢慢舒展开。

"是为了秦淮茹的事吧？"傻柱开门见山。

一大爷捧着茶杯的手一颤："你...你都知道了？"

"闫解成昨儿回院里，满院子说了个遍。"傻柱冷笑，"说秦淮茹找您借钱要把棒梗给弄回城。"

一大爷老脸涨得通红："闫解成怎么..."

"一大爷，"傻柱突然正色，"咱爷俩认识多少年了？您跟我说句实话，您真打算出那八百块钱？秦淮茹说了什么打动你的？"

茶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一大爷的表情。他摩挲着茶杯，半晌才道："她说，她说将来让棒梗给我打幡摔盆……”

“您信？”

“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嘛。"

傻柱往后一靠，椅子发出吱呀声："要我说，您趁早死了这条心。"

"可是..."

"棒梗什么德行，您不清楚？"傻柱掰着手指头数，"前些年偷三大爷的玉米，偷许大茂家的鸡，后来偷厂里的废料，跟人打架把人扎废，送进工读学校，这都是公安同志看着他贾家可怜没有动真格的，不然这小子早进少管所了！进了工读学校他依旧不老实，许大茂家之前丢钱，保不齐就是他带人偷的，后来又和人天天打群架，还雇人，那可是打了四、五个月，他雇人的钱哪来的？能是正道？你招他，是准备招个贼回家？"

一大爷听着前面想说那都是孩子淘气，可话听到后面却是冷汗直流。他想起来，棒梗下乡前还想把院子给点了，是大伙谨防着，押着他上的下乡的火车。

傻柱压低声音："养老不是买个话匣子，好了听，不好放着也没关系。您真要弄个白眼狼回来，天天惦记着您那点棺材本，您受得了？"

窗外传来食堂女工的说笑声，隐约听见"秦淮茹""丢人"几个字。一大爷的茶杯见了底，茶叶渣糊在杯底，像团纠缠的乱麻。

"淮茹她...实在可怜..."一大爷嗫嚅道。

"她自找的！"傻柱突然提高音量，又赶紧压低，"棒梗小时候偷东西，她和贾张氏拦过吗？打人她和贾张氏管过吗？现在知道急了？"

一大爷不说话了。他想起那年棒梗偷鸡后，秦淮茹不仅不教育，还想帮忙遮掩。

傻柱递了根烟给一大爷，自己也点上："再说，棒梗对自己亲妈亲奶奶什么样？大革命头两年他闹得那么欢，打架花那么多钱，他可给自家人带去过一点实在的好处？"

一大爷手里的烟斗差点掉在地上。是啊，棒梗连血脉至亲都不孝顺，能对他这个外人好？

"柱子..."一大爷突然换了称呼，"你说得在理。可我...我这把年纪..."

烟雾缭绕中，傻柱的表情柔和了些："一大爷，现在都新社会了，咱们四合院这么多邻居，还能让您老了没人管？"

一大爷苦笑。话是这么说，可院里那些小年轻，哪个不是背后叫他"老绝户"？

"所以我说，您别掺和。"傻柱掐灭烟头，"秦淮茹有本事自己弄，弄不来也是命。"

下班铃响了，食堂顿时热闹起来。工人们敲着饭盒排队，说笑声传进来。一大爷站起身，突然觉得腿脚比来时轻快了些。

"柱子，谢谢你。"一大爷郑重地说。

秦淮茹站在许大茂家门口，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能敲下去。窗玻璃映出她憔悴的模样——住院一周，颧骨都高了，眼外青黑一圈。她拢了拢头发，又把衣领拉正些，这才轻轻叩门。

"谁呀？"秦京茹的声音由远及近。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秦京茹圆润的脸。见到秦淮茹，她明显愣了一下："姐？你...你出院了？"

"昨天出的。"秦淮茹勉强挤出一丝笑，"能进去说吗？"

屋里传来守业大声叫妈妈，秦京茹犹豫了下，还是侧身让开了。秦淮茹进屋就看见许大茂正和守业打闹，孩子玩得小脸通红。

"哟，秦淮茹来了。"许大茂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身子好些了？"

秦淮茹点点头，目光落在五斗柜上的玻璃瓶，装着大半瓶白色的粉末，看样子像是奶粉。她喉咙动了动，想起自己几个孩子断奶后从没吃过这东西，守业都七、八岁了，还喝这个？

"坐吧。"秦京茹给她倒了杯水，"你来有事？"

秦淮茹坐在沙发边缘，捧着水杯没喝。她打量着这个温馨的小家：崭新的缝纫机、衣帽架上挂着许大茂的毛料中山装，连秦京茹手腕上都多了块上海牌手表。

秦淮茹放下杯子，突然抓住堂妹的手："京茹...姐实在没法子了..."

秦京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没抽回手。秦淮茹的手冰凉发抖，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净的血迹。

"棒梗在乡下...快被人打死了..."秦淮茹的眼泪说来就来，"我凑不齐钱...一大爷不肯借...姐求你了..."

"多少钱？"秦京茹下意识问。

"八百..."秦淮茹急切地说，"你有多少都行，姐以后做牛做马还你！"

秦京茹倒吸一口凉气，手不自觉地往回缩："这么多？"

"你帮帮姐..."秦淮茹扑通跪下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你这是干什么！"秦京茹慌得去拉，却被秦淮茹死死抱住腿。

许大茂从里屋出来，见状立刻沉下脸："怎么回事？"

秦淮茹转向许大茂，哭得更加凄惨："大茂...棒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许大茂没动，眼神冷得像冰："你先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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